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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姐包下了樊楼二楼的一间雅间,也不问娴姐和邵氏想吃什么,张口就对店小二报了几个菜名。小二一一记下,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娴姐一看,全都是她和邵氏昔日在侯府是最爱吃的菜色,不禁内心触动。年少相伴,两小无猜,那些年和蓉姐情同姐妹的感情不会骗人,蓉姐至今还记得她最爱吃什么。就连邵氏也大为感动,一直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吃饭时,蓉姐不住给娴姐和邵氏布菜,并谈论了不少两人小时候在侯府时的往事,蓉姐难得健谈,喋喋不休,生怕冷了场,但娴姐心里却越发不舒服,她能感受到蓉姐话语里的目的性。她看得出,蓉姐来和姐妹叙旧是假,来帮顾廷烨和盛明兰做求情的说客才是真。

“还记得当年分家时,本来祖母想按照侯府老规矩办,出嫁女只出一份嫁妆。多亏了我父亲母亲据理力争,帮娴姐儿分得了好大一份家产。”蓉姐不动声色地把话题从姐妹俩的儿时趣事转到了自己的父母身上。说得邵氏脸上一阵红,说实话,这件事,确实是多亏了明兰夫妇,娴姐儿才能带着偌大的嫁妆出门。

娴姐儿也微微叹了口气:“二叔和二婶,那些年来,待我们母女,的确是极其厚道善良,不仅帮我争家产,送我去薛大家那里读书,而且为我们母女准备的衣裳穿用也全是最上等的,就连我娘日常礼佛、烧香、捐香油用的银子,也全是走公中的账。”

“可是。”娴姐儿话锋一转,“堂姐可还记得当年包大人的亲生侄儿包勉贪赃枉法,害死人命的案子,那包勉的母亲是包大人的嫂嫂,一手将包大人抚养长大,对包大人有再造之恩,包大人可曾因为这养育之恩而对包勉手下留情?”

蓉姐没想到她会如此反呛自己,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顾不得客套了,单刀直入问道:“娴姐,你此番在公堂上这番作为,当真是为了所谓的公平正义,还是为了公报私仇?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对当年的流言耿耿于怀。”

娴姐皱眉,反驳道:“耿耿于怀难道不应该吗?叔叔既要草菅奴仆姓名,又怕言官参奏,因此故意朝我母亲身上泼脏水,害我母亲多年以来一直被人指指点点,若是你的亲生母亲……”娴姐意识到说错了话,马上住了嘴。

而蓉姐听到“你的亲生母亲”几个字,也下意识地垂下了头。蓉姐的亲生母亲曼娘,一直是两姐妹之间的禁忌,也是蓉姐心头一道永远无法消退的伤疤。

娴姐自知失言,伤了蓉姐的心,小心翼翼地岔开了话题:“我这些年来,的确对二叔二婶心生怨怼,但这些怨怼,并不足以让我真的去报复他们,他们对我们母女的不好,我记着,他们对我们母女的好,我也记着。真正让我们母女鼓起勇气上堂作证的,是那些可怜的被打杀的下人。堂姐,你看到那失去女儿的任老汉、看到那两个变成残废的丫鬟时,难道一点都不心痛吗?堂姐,我明明记得,你以前是个良善的女儿啊!”

蓉姐闻言,把头垂得更低了,眼角隐隐约约有泪光闪动,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羞愧。

蓉姐轻轻拭去眼角的眼泪,摇摇头,说:“我何尝不想做个良善之人,可是现在被告上公堂的,是我的父母啊,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依靠了。娴姐,你就不能为我考虑吗?求你了!放过他们吧,侯府要是出了事,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看到一向被自己视作亲姐妹的蓉姐伤心至此,娴姐心头也难过不已。

回想二人当年的婚事,娴姐既觉得心酸,又有些庆幸。

当年蓉姐先被许给了常嬷嬷的孙子常年,当时娴姐和邵氏就觉得十分不妥,常家到底是底子薄了些,而且常嬷嬷从前是白家的奶妈,对顾廷烨可以说是忠心耿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蓉姐嫁到她家,往好了想,以后常家看在顾廷烨的面子上,肯定不会让蓉姐受什么委屈,可是往差了想,蓉姐往后一辈子都别想摆脱顾廷烨和盛明兰的控制。若不是承受着来自常家和顾家的双重压力,一向善良率真的蓉姐又怎会变成一个在公堂上公然撒谎而脸不红心不跳的骗子?又怎会厚着脸皮找昔日的好姐妹娴姐来当说客说情。

因而那年到了娴姐议亲的时候,邵氏生怕盛明兰也给娴姐找一个奶妈的孙子,便自作主张,瞒着盛明兰,悄悄让娴姐和永昌侯梁家的世子定了亲,为此,还和盛明兰闹了点不愉快。

娴姐嫁过入梁家以后,虽然遇到的麻烦不少,不仅兄弟不和,妯娌不睦,而且嫡庶相争得厉害,连内囊也空了大半,但好在娴姐嫁妆丰厚,又会经营,这些年在两家,反而过得越来越风生水起,即使后来她把亲生母亲邵氏接到梁家,一住就是三年五载,也无人敢置喙。

而最幸运的是,娴姐这场婚事,几乎帮她和邵氏彻底摆脱了和侯府的关系,因而她才能和邵氏在公堂上挺身而出,做出当年一直想做却不敢坐的事,说出当年一直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蓉姐本就不愿意帮父母当说客,如今又碰了一鼻子灰,心中越想越郁闷,只好借酒消愁,偏偏她平时又几乎滴酒不沾,几杯陈酿下去,她便醉得一塌糊涂,酒劲上来,便开始口无遮拦地骂起街来。

蓉姐吃酒吃得醺醺的,两颊绯红,故意问道:“娴姐,你是不是早就开始布这个局了,我知道,当年姑母传出一病不起的传闻,是你去拜访了八贤王,八贤王又去了一趟公主府,没多久,姑母就痊愈了。我知道,是你救了姑母的性命。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你就预料到了到了姑母上堂作证的这一天?”

娴姐不动声色拿走了蓉姐面前的酒壶,为蓉姐倒上一杯香茶,摇摇头,道:“我从未想过利用姑母去报复任何人,说实话,在侯府那些年,我与姑母的感情并不算深厚,她出嫁以后更是几乎与我们毫无往来。我救下姑母,只是为了‘人命关天’四个字,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同样,我与母亲今日上堂作证,是因为对我们来说,下人也是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不应该就这样一辈子蒙冤受屈。”

蓉姐听罢娴姐的话,惨然一笑,竟然耍起酒疯来:“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把我们这些只想着自己过得好的人都衬成了无耻小人。没错,我是在公堂上作伪证,我甚至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敢诓骗,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以为,我就过得开心吗?这世上,谁不想做个清高的好人,可是上天给过我机会吗?我生下来就是卑贱的侯府外室女,生母是背负着两条人命的杀人犯,生父是个草菅人命的狗官!嫡母是个满腹心机的伥鬼!要是能选,我也不想投胎到这种家里。我只想好好活着过日子有错吗!”

“可是任露娘、小芳、小卉她们出身还不如你,境况也比你惨的多,她们何尝不想好好过日子,可谁给过她们好好过日子的机会!”娴姐很想这么对蓉姐说,但是看蓉姐越发可怜的醉态,知她已经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蓉姐,你喝醉了!”邵氏一脸担心地问道,“要不要今晚先去梁府留宿一晚,明日再回常家。”

娴姐看看母亲,心下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母亲是担心蓉姐今晚回了常家以后,还止不住胡言乱语,万一这些狂悖之语被她的相公和婆母听去,只怕她以后的日子要更加不好过了。

因此对母亲说道:“母亲说得在理,我们先找人帮忙把堂姐带回梁家,再派人去常家知会一声。”

邵氏点点头,起身便要去叫人。娴姐却一时陷入了沉默,反复咀嚼着蓉姐刚才说过的话。“我甚至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敢诓骗”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蓉姐身上,还背负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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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无人生还(知否x包青天)三 当年债 85 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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