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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牧时还在说:“亓越阳,我背你回去也成,你记得说多谢义父。”

隔着一段距离,男人对林一岚笑了,眼睛眯起。

“一岚,”亓越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点好奇,“你在看什么?”

林一岚的目光移开了一瞬,再看回去时,走廊尽头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认错人了。”她说。

岑向筠送几人上车。

天气很热,牧时看到路边的冰柜,就说要去买几个冰淇淋。

亓越阳坐在后座,忽然对岑向筠说:“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憋着。”

岑向筠愣了一下:“你又看出来了。”

她摇头:“不是什么大事。”替他们关上车门。

牧时提着冰淇淋高高兴兴地跑回来:“最后三根小布丁!”

又听见岑向筠的话,疑惑地问:“什么大事?”

林一岚的注意力难以控制地转移到那三根小布丁上。

什么意思?

她连个小布丁都蹭不到吗?

她很紧张,但是下一秒牧时就把冰淇淋分了,岑向筠没有。

林一岚拿着第三根小布丁很纠结。

牧时看见她复杂的表情,笑着说:“就是给你买的,小筠今天不能吃这个。”

林一岚心中欢呼。

简单的道别后,车子载着三人往学校走。

亓越阳和牧时还得回去拿书包。主要是牧时跑回教室拿。

亓越阳在路边等,林一岚觉得是时候说再见了。

亓越阳说:“你带手机了吗?”

“啊?”

他错开林一岚的目光,低下头,又重新看回来,“留个联系方式吗?”

林一岚说:“我,我没带手机……”

亓越阳竟然撑着拐杖,一瘸一拐蹦到旁边的小店里,很快拿着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出来。

林一岚接过笔:“那我写在这里吧。”

笔记本被摊开在手上。

他低头,觉得这个角度也很像她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六月阳光明媚,盛夏热风从树梢划到衣角。

“……林一岚。”

林一岚抬头。

时针正在走最后一圈。

考场里很安静,她怔愣的瞬息里,交卷铃声响起。

她还握着笔,答题卡上方,刚刚写完的名字,墨还没有干。

她坐在最后一排,跟随其他学生一起起立,看老师们收起桌上的纸卷。

林一岚把笔帽盖上,忽然想起来,记忆中的高考,监考老师们总是在答题纸发下来后反复确认大家有没有先写好名字等信息的。

和欢呼的学生们一起,林一岚走出教室。

“一岚!晚上去不去吃烧烤?”

“我和婷婷都去!你也来嘛!就是上次我们去吃的那家!”

“哎呀我们要先去买东西……一岚,记得看QQ消息!”

室外,空气喧躁,四面八方都是学生们充满激情的说话声。

她看到校门口等候的家长,兴奋的记者,捧着花的男孩女孩。

也看到靠在榕树上,微垂着眼,像在等什么人的亓越阳。

“一岚,我们明天就去报个团吧。”

身边的女生说:“长白山好远呀,我们几个都是女生,不然还是跟团吧?正好我叔叔他们……”

她没有再听到女生说话,因为亓越阳回头,看到了她。

“林一岚?”

她点点头,又被人群推搡着往里挪。亓越阳看着她,忽然伸出手。

竟是扣着她书包带子,把人抢到了身边。

“你……”

亓越阳好像想说什么,但半天也开不了口,最后,无可奈何一笑,又问她:“你真高考了?”

林一岚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回过神时已经走出了最后一科的考场。好像冥冥之中一切都早有安排。

亓越阳清咳一声:“你晚上有安排吗?”

牧时奇怪亓越阳怎么还不过来,喊他名字:“不是去打球吗?”

亓越阳说:“新上映的电影评分很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林一岚表情很严肃。

她第一反应是摸自己的裤兜,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小钱包和一个手机。

林一岚眼睛一亮。她有钱啦!

牧时疑惑:“亓越阳?”

亓越阳回头:“我有事。”牧时甚至没看清他的表情。

“你是有病吧。”牧时挠挠头,招呼着身边的人,“走吧走吧,他又说他不来了。”

雨停了。

盛夏热风穿过。

林一岚高高兴兴地说:“有兴趣的!”雀跃地原地蹦了两下,甚至开始想边看电影边吃爆米花是什么感觉。

那天的电影是个极有氛围感的恐怖片,影厅里坐满了人。

逼真的特效和刺激的剧情让亓越阳也有些脸白。

但是林一岚全程乐呵呵抱着爆米花,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颇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

旁边的大叔边安慰抽泣的兄弟,边好奇地跟林一岚搭话;“你怎么都不怕的啊?”

故事正在进入高潮,林一岚侧头,看见亓越阳正专注地看着荧幕,又好奇又紧张。

林一岚就悄悄告诉那个大叔:“我见过好多了。”

大叔可能把她当作了恐怖片爱好者,哦了一声,又问她:“那你对这些……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林一岚怔了一下。

过了会,她低声说了几个字。声音很小,听不清是“我不习惯”,还是,“我不喜欢”。

亓越阳真的有点被吓到了,手不自觉地攥紧扶手,眉头紧锁。

林一岚想和他分享爆米花。

四周正好响起了非常恐怖刺激的追杀音效,恶鬼桀桀怪笑着靠近倒地的主角,全方位立体环绕,非常有代入感。

亓越阳条件反射地直接干翻了爆米花桶,侧身遮住自己和林一岚的眼睛。

林一岚目瞪口呆。

挡住她眼睛的手有些热,因为情绪激动还微微发颤,但是很倔地一直没有移开。

原来……

林一岚眨眼的时候,羽睫会扫过亓越阳的手心,有点痒。

原来他也不是那种天生就不会害怕的人啊。

大叔咬牙切齿地说:“冷静,你们都冷静……怎么爆米花都掉了?”

四面八方都是被吓哭的呜呜声:“我不看了,我不看了!让我走!”

“我甚至不敢出去!好黑!”

“啊啊啊啊啊啊又出现了!”

旁边的大兄弟真心实意地嚎了一嗓子,林一岚强忍住笑。

几分钟后,亓越阳放下手,最恐怖和刺激眼球的画面已经过去了。

他松口气,又有些懊恼;“抱歉,我没想到会那么夸张。”这种尺度到底怎么过审的?

林一岚说:“没事,我不怕的。”

还挺起胸膛,很有安全感地告诉亓越阳:“你要是怕,可以靠着我。”

但奇怪的是,后来无论出现什么画面,亓越阳都没有再挡眼睛了。

林一岚偷偷看过去,他眉头紧皱,唇也抿着,却是怎么也不肯移开眼,就算已经被吓得瞳孔地震,也要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面。

是很要面子的小男生了。

林一岚嘴角翘起,也专心看起电影来。

更奇怪的是剧情高潮过后,并没有走向和缓,画面反而越来越诡异和恐怖,整个影院都是崩溃破防的抽泣声。

连林一岚都有点懵。这个导演是跟观众有仇吗?

随着最后的极端恐怖画面消散,电影终于结束,在彻底的黑暗与即将到来的完全明亮中的间隙里,亓越阳忽然握住林一岚的手。

连林一岚自己都觉得她又要消失了。

但是没有。什么也没发生。

灯光亮起,前排哭得满脸鼻涕的人崩溃地回头质问工作人员:“谁让你们过审的?啊?你跟我说这个怎么可能过审?”

“我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呜呜,我就是那种特别倒霉的,怎么办?我不敢回家了,呜呜……”

一片哀嚎里,亓越阳睁大眼,看着林一岚,沉浸在一种“她没有走。”、“她还没有走!”、“难道她待会走?”的复杂情绪中。

半晌,林一岚又笑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那天晚上他们淋着月光往家走,林一岚接到打扫阿姨的催促电话,发现她家就在亓越阳的新家隔壁。

他们会约着晨跑。每天早上,亓越阳敲门时,总会做好某种要失望的准备,但每一天,林一岚都会开门。

有时还叼着牙刷:“你怎么总起那么早,亓越阳。”

在长白山,林一岚第一次看到天池那宝石似的深邃夺目的水,身边的朋友兴奋得说不出连贯的话。

日光晴好,她在鸢尾花林中舒服地闭上眼睛,张开双手。

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很精美,她和亓越阳去了一个城市。

她并不外向,在陌生的环境里总是会很局促。但新校园里大部分人都意外地和善有趣,她加入了社团,苦哈哈赶早八,和室友讨论新出的电视剧,周末被牧时拉着打球或者玩游戏。

社会热点总在更新,林一岚看着新闻会很生气。学业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叽叽喳喳有一堆观点要输出,又怂怂地不敢跟人对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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