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野荒山巧遇故人44（1 / 2）

六月。</p>

带着暖意的晨光照在身上，分外惬意。</p>

荒山一所破落的宅院外，是一棵垂柳。柳树下，韩冰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上。清风拂过他略显削瘦的面庞，给这份来之不易的悠闲增添了几分难得的陶醉。</p>

他实在太累了。</p>

在他的背后，破旧的木门虚掩着，阻隔着茅屋中沉沉的阴霾。</p>

一名白衣公子手摇折扇，从屋中踱步而出。</p>

他望了望柳树下的男子，轻声笑道：“默言弟弟，有一件事情你可要相信本公子。行医去患，也许，这天底下，真的没有人能够比得上这自由的小精灵。”</p>

“咱懂。”</p>

柳树下，韩冰的声音很轻。</p>

“哦？”</p>

慕容瑾转脸看了看柳树下的男子，语气中仿佛有一丝不解：“那你可知，若是这小精灵摇头，我那忧郁的弟弟，便真的要化作一副森森白骨？”</p>

“咱明白。”</p>

韩冰的表情隐藏在树荫下，看不真切。</p>

“呵呵，那公子我倒是不懂了。”</p>

慕容瑾略微皱了皱眉毛，却不言语，笑眯眯的眼神中带着几许疑惑。</p>

韩冰转过脸，目光有些出神。顺着他的目光寻去，一条小溪淌过山间，溪水叮咚，流水潺潺。</p>

许久，他忽然开口道：“大爷我再笨，其实也能看得出来。那矮老头儿不是一般人。若他治不了，大概就真的治不了了。可咱不能说，尤其不能当着活死人的面说。”韩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p>

“若是那矮老头儿真的医不了，就告诉活死人，这矮老头儿是个骗子，咱可以再去找一个医术更好的。”</p>

他的语气淡淡的，有一些不太寻常的平静。</p>

“人要活下去，不能没有希望。”</p>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p>

慕容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盯着韩冰，若有所思。</p>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却听韩冰突然开口问道：“那个，啥来历？”</p>

“丘州，矮人族。善冶锻，善医术。”慕容瑾的回答，少有的简短。</p>

韩冰哦了一声，翻了个身，不再言语。</p>

也许，他实在是太困了，连再提问的力气都没有了。</p>

慕容叹了口气，合起折扇，背着手向远处走去。</p>

风中，似乎传来他自顾自的言语：“兄弟，血脉，真是美好啊…”</p>

“梦儿...无邪，欠你的。”</p>

慕容瑾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同远去的，还有这尘世的烦恼与喧嚣。</p>

......</p>

有些时候，事情明白的越多，心情反而会越发沉重。这个世上有许多事物，值得你去关心，值得你去理解，值得你去刨根问底。可是弄明白了，又能有什么用呢？</p>

比如矮人族，比如曹云的伤，比如怀里的那部伯龙兵法，比如慕容做这些事情的理由，再比如，喜欢与不喜欢，爱与不爱。</p>

逃避，其实是人生存的一种本能，能够选择逃避的人，终究是幸福的。</p>

所以，在这六月和煦的阳光中，韩冰沉沉睡去了。去做一个幸福的人，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也好。</p>

韩冰愿意就这么一直睡下去，直到天荒地老。不过当他的耳朵里出现了一个奇特声音的时候，其实也就才刚刚日上三竿。</p>

“壮士救我！”</p>

睡梦中的韩冰皱了皱眉，努力分辨了一下这奇怪呼喊的来源，又在下一个瞬间，将这声呼喊化作一种称为“幻觉”的东西。</p>

“娘西皮的，几天没合眼，睡觉都睡不踏实了。”</p>

韩冰侧翻过身，嘟嘟囔囔着，仿佛梦呓。</p>

“壮士救我！请救救奴婢！”</p>

声音比上次更加清晰，鼻尖似乎还多了一丝甜腻，好似香粉的气息。</p>

柳树下的男子仍旧一动不动。不过，似乎有一片树叶，正巧落在了他的耳朵上，堵了个严实。</p>

“壮士救命呐…！”</p>

直到，有一双轻巧的小手，推搡着自己双肩的时候，这树下沉睡的男子，才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怪叫：“没看见么？壮士已经死了啦！死啦！”</p>

壮士的眼皮连抬都没抬。表示他真的已经死了。</p>

疾奔而来的女子，却退后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p>

响头数声，凄凄切切。</p>

这悲戚的哀求，终于将韩冰的眼皮叫开了。他百般无奈的坐起身，眯缝着双眼，仿佛还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美丽的上午遭到这样的亵渎。</p>

好吧，好像…已经是正午了。</p>

咱有睡了这么长时间么？</p>

慕容呢？又去哪里风流了？</p>

胡思乱想着，韩冰这才向一旁救命乞怜的人看过去。</p>

这是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粉红色的衣裙上虽然沾染了不少尘泥，却能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装扮。汗水从她几分清秀的面孔上淌下，除了劳乏和憔悴，更多的，却是从苍白脸色上透出的那种恐慌。</p>

“呜呼呀，哎呀呀，这是哪里寻来的苦主…啊！”</p>

韩冰学着戏台上戏子的唱腔，将“主”字拖了个足够长的长音，阴阳怪气的吼道。</p>

依着他的想法，这一定是哪家的丫鬟偷了主人家的东西，或者和哪家卖米的伙计勾搭偷情，最终却被主人发现，于是一路逃避主人家的捉拿，慌不择路而来。</p>

否则，这龙丘城外荒山野岭的一处无人知晓的破茅屋，就算砍柴打猎也不会看上这么一处偏僻地方的。</p>

然而，当这名粉衣丫鬟抬起头来看他的时候，他的心，却好像被深深刺了一下。</p>

一种恐惧，弥漫在女子的眼神中。</p>

那种恐惧，韩冰看得懂。</p>

它的名字，叫做生死。</p>

那是死亡驾临时，面对万分之一希望时的企盼。</p>

那不是哀求，更是一种本能。</p>

而更令韩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名女子，他居然曾经见过！</p>

他知道，女子应该没有认出他。</p>

在女子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在野外闲散的寻常汉子，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然而，在韩冰的心里，这名女子，却勾起他太多太多的往事，沉重，不堪回首。</p>

“还有多少时间？”沉默了一下，韩冰忽然问道。</p>

丫鬟摇了摇头，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p>

韩冰暗骂了一句，回头看了看那间低矮破旧的茅草宅。</p>

茅屋破旧不堪，红胡子小矮人在里面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料想藏在屋内是不行了。</p>

屋前，是一处用破旧篱笆围起来的小院，方方正正。而这巴掌大的地方，却哪里能藏得住一个活人？</p>

韩冰心急的站了起来，直盯着周遭，有些出神。</p>

“娘个西皮的，这么急，藏哪呢…”</p>

嘟囔着，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屋院角落里，柴垛前的一尊水缸之上……</p>

……</p>

一切收拾料理完毕，看不出破绽。满头大汗的韩冰回到柳树下坐下，还没等屁股坐热复又翻身站起，脱下脏兮兮的外衣狠狠的又甩了几圈，直到空气中那一丝有些甜腻的香粉气息，消失殆尽了为止。</p>

做好了这一切，韩冰重新回到柳树下坐好，闭上眼睛。</p>

此刻，却睡意全无。</p>

刚才想睡不能睡，现在不睡却还要装睡。咱是天生的惹事精么？</p> 他暗自骂道。不过，最令他忐忑的，还是刚才丫鬟脸上的神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