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_分节阅读_第68节(2 / 2)

  果然,上头了的皇帝还不肯罢休,又出声询问:

  “有功之臣各个都要犒赏,朝廷一个也不能亏待;还有没有人选?”

  圣上热情到了这匪夷所思的地步,世子都明显愣了一愣,才迟疑着回话:

  “还有监察御史王润莲、指挥佥事戚元敬等,亦往来奔走,出力不少……”

  “那就各减磨勘两年,吏部考绩记为上上。”皇帝不假思索:“吏部和兵部的记住了,以后若有空缺官职,先让他们来试一试。”

  飞玄真君对这两人实在没啥印象,当然也懒得费心给他们安排什么官职;可尽管如此,有皇帝这一句话打底,少说也能节省官场十年的苦功;所谓青云直上的阳光大道,多半便要起步于此了。

  当然,无论将来再如何青云直上前途无量,两个六七品的小官都实在不入当下诸位大佬的法眼。这一点人事任命只是开胃菜,在场重臣屏息凝神,都等着穆国公世子放大招。

  ……可是,世子仅仅俯首再谢了一次恩,便起身退到人群之中,默默然一字不发了。

  举止如此之异常,连飞玄真君都忍不住问了一句:

  “旁人都已经奖赏了,你就不要些什么?”

  “臣蒙陛下的超擢,升任台阁、手握机要,已经是意想不到的恩荣,何敢奢求过分的赏赐!”世子情真意切的回话,语气中毫无虚假:“臣一心一念,只想把练兵和造火器这两件事情办好,其余的非分荣宠,实在也不敢妄求。”

  皇帝:…………

  在旁细听的重臣:…………

  ——不是,哥们,你玩真的?

  按照国朝数百年以来皇权与勋贵妥协的惯例,勋贵子弟立下这样显赫重大的功绩之后,皇帝是非得赏赐不可的。而最好最恰当的赏赐,莫过于让勋臣扩大在军中的影响力,适当的安插故旧门生和家丁——朝廷风风雨雨几百年,什么皇帝的恩宠都只是镜花水月浮云飘渺,只有军中的根基才是贵戚长盛不衰的基石。所以,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勋贵们多半是当仁不让,绝不会在讨价还价中退缩半步的。

  这个时候你讲谦虚,你脑子没问题吧?

  练兵练兵练来练去,练出的军队终究也是供他人驱使。所谓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辛苦一场白白便宜皇权,自己不过捞两个低级小官的人事任命算完——穆国公世子这是疯魔了不成?

  不管是疯魔还是癫狂,世子都依旧站在原地,老实以眼观鼻。皇帝的恩赏不会再给出第二遍,既然自己没有说话力争,那么便等于是拱手让出了在军中划分地盘的机会,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这样的举止实在是大大超出常理,要么便是脑有贵恙疯癫错乱不可理喻,要么便是天下罕见的忠贞之臣,的的确确是一片忠心事主事国,不参杂一丁点的私欲。但大概是在朝中见过的类人群星实在太多,诸位老登瞠目片刻,只觉惊骇得不能言语:

  当今的大安朝,居然还能有这样罕见的生物么?

  ·

  当然,群臣的惊愕是一回事,飞玄真君的反应又是另一回事。在意识到穆祺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愿染指兵权之后,愣了片刻的皇帝终于反应了过来。于是霎时之间,他再次大笑出声,那笑声便好像是从天灵盖百会穴里面传出来的,笑得人头皮发麻!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皇帝满意呢?

第78章 审问

  刑部尚书赵巨卿大步走入暖阁, 解下披风丢给亲随,脸色颇为沉郁。早已等候在阁内的左都御史——前左都御史欧阳进立刻迎了上来,神色急迫:

  “结果如何?”

  “还能如何?”赵巨卿没好气道:“圣上当场就下了谕旨, 让姓穆的统管火枪营造与练兵诸事,连兵部都不许随便插手了!”

  欧阳进啊了一声,不由大觉失望;但转念一想, 却也并不意外。虽然被皇帝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已经在廷杖后褫夺了一切职务软禁在家;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仍旧靠着人脉打听到了今日军演的种种细节, 并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妙——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精, 官场上的窍门当然一看便懂;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绝不会让自愿放弃兵权的忠臣白白吃亏, 必定在其余方面大大的补偿自己的基本盘;可朝政的蛋糕只有那么大一点,皇帝多切了一块分给自己人,其余派系不就只有坐蜡了么?

  奶奶的, 一群人辛辛苦苦算计布局,阴谋阳谋无不齐备,到头来全给姓穆的做了嫁衣裳!

  ——不错, 随着穆国公府权势上升, 穆国公世子开始挟皇帝之威势而大展拳脚,朝政这一潭死水大起波澜,格局的变动前所未有的激烈。部分被触及到利益的官僚渐渐不可忍耐, 当然也要暗中抱团, 蓄谋反对世子这种种操切激进大大刺激神经的举止。其中,前左都御史欧阳进及刑部尚书赵巨卿就是倒穆一派最坚决的核心——这两位一个因弹劾穆氏被黜, 一个在内阁被公开夺权羞辱,那真是一天二地恨, 三江四海仇,怨毒刻骨而过节铭心,是一定要锱铢必较,绝不能稍有忘怀的。

  不过,事情的发展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倒穆大业进行了如此之久,朝内朝外两面包夹,到头来的进展不能说是一帆风顺,至少也算屁用不顶。折腾了几个月反而叫人连火器的营造训练都全部抢去了,想来想去真是灰心之至。

  欧阳进脸色变了数变,但到底只能慢慢坐下;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他憋出了一句:

  “赵大人,这又为之奈何?”

  赵巨卿哼了一声,面上并无起伏。他与欧阳进一为清流一为闫党,彼此志趣浑然两样,要不是共同的敌人实在太过强大,是绝不会屈尊来吃这同一锅饭的。但即使形势所迫,他依然看不上盟友这幅猴急得跟火燎了屁股一样的表现:

  “你看,又急!做事要慢慢做,哪里能指望一两日就见成效的。”

  “我的赵大人,你是二品你不急,我现在可只是个革员庶民,还在等着起复呢!”欧阳进很不高兴:“不急怎么办?难道真要慢慢等下去,学你们清流许少湖,忍字当头三年不出一回手,硬生生把对头给熬死?赵大人,你今年也要五十了,熬得赢人家十七八的小伙吗?你我又不是千年的王八!”

  赵巨卿:…………

  赵巨卿生平第一百次的后悔,怨恨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怨种盟友!

  他只能深深吸气,勉强开口:

  “不要急,以现在的局势,我们恰恰有胜算……”

  “什么胜算?”

  欧阳进从鼻中喷出一口浊气,压根不信这一句保证——当初两人刚合作,他也曾被赵巨卿一番鞭辟入里的局势分析整得热血沸腾激动难耐,相信胜利的曙光已经遥遥在望。但彼此相处了这么久之后欧阳进也看清楚了,赵巨卿这种老滑头平生最擅长的便是画大饼搞煽动甩黑锅,送死你去好处我来,别说什么政治斗争,就是对着皇帝擦过屁股的手纸都能分析出个微言大义十胜十败。自己要是信了这种屁话,那才叫见了活鬼!

  “赵大人,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你又能从哪里找出胜算?怎么,这一回朝堂会战又是五十岁对十八岁,优势在我呗?”

  赵巨卿的脸扭曲了!

  大概真是前半辈子作威作福造孽太多了,后半辈子居然摊上了这种盟友!赵尚书心力交瘁火气横溢,几乎要怀疑自己挑选阵营的眼光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可惜,暖阁内只有两人独坐,再无其余家丁助拳,要是气急败坏线下互殴,五十岁的尚书又到底打不赢四十岁的都御史。他强力忍耐片刻,只能悻悻开口:

  “怎么没有胜算?姓穆的动作越大,得罪的当然也就越多——他在宗藩上大动干戈越俎代庖,大宗正和礼部怎么能忍耐?他练什么火枪火炮献媚博宠,偏偏兵部的钱又只有那么一点;圣上信了他的话就要削减京营的开支,吃这一碗饭的能饶了他吗?眼光要长远,就算一时半会奈何他不得,你不会等等以后!”

  到底是不粘锅成精老妖狐得道,不管平时再怎么油滑阴损不干人事,到了真刀真枪搞权力斗争的时候,人家的水平还是相当之不含糊的。即使欧阳进心存芥蒂,听了几句也不由大感佩服,由衷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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