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穿凿附会25（2 / 2）
“我的镇北王妃啊...你应当庆幸自己能嫁给齐麟，你也应该好好感激齐麟能直接让你做上镇北王妃。因为，你永远不会知晓一只笼中鸟的可悲，笼中鸟离了人是活不了的，我柳霖霖离了男人也是活不成的...”</p>
她缓缓起身，醉姿碎步，轻举酒杯间，已然望月自怜，“其实，我已很幸运...至少，我了解赵瑾睿，他不是一个坏人，只是偶尔贪玩胡闹罢了...总比，我被林烁带走要强上千倍万倍，林烁也绝不会将我当成人来对待...”</p>
“可，林烁已死，这世上唯一欺辱过你的男人已不在，你依然是清白之身，又何必这般看低自己呢？”沈安若缓缓站起，勾起酒壶为柳霖霖重新添上酒水，“我相信，你绝对可以重获新生，再好好活一次的。”</p>
或许，是因沈安若的声音大了些，一旁的齐麟也站起了身子，关切问道：“安若，你怎么了？”</p>
沈安若，赫然回头，“没你什么事，带着你的朋友下楼饮酒去，我与柳霖霖有话要说。”</p>
礼部尚书之子魏浩鸿见状，讥道：“呦呦呦~镇北王，您这位王妃可真够辣得呀，竟敢命令您做事？难道，王妃不知夫为妻纲，夫唱妇随吗？这要是换做我啊...”</p>
“唰~”的一声，没等魏浩鸿将话说完，齐麟已将一杯酒水泼在了他的脸上，“你再敢说一句，我就让你命丧当场！”</p>
怔住的不止是赵瑾睿，就连兵部尚书之子郭熠恒、景都巡抚之子王予政、户部主事之子张旭淼和一些景都城内有头有脸的贵公子们皆目瞪口呆。</p>
“以后，镇北王妃的话，就是我齐麟的话。确切地说，你们可以不遵我言，但，必要遵从镇北王妃所说的话，因为会杀人的不止是我齐麟，我的王妃比我更会杀人！”</p>
他们与沈安若、柳霖霖本就是分桌而坐，此刻，齐麟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直接拎着酒壶走了下去。</p>
镇北王都下楼了，剩下的人也没得玩了，只得纷纷站起了身子。</p>
“不是...是我说错了什么吗？”魏浩鸿却一脸迷茫地还在问着，“女人不该以丈夫为尊吗？我也没说错呀...”</p>
王予政拍了拍魏浩鸿的肩膀，皱眉摇头道：“魏兄，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而是，绝不能驳了镇北王的脸面。依我看啊，你完全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若你认真了、记仇了，那往后恐怕我也帮不了你了...”</p>
他又凑上一步，接着说：“魏兄，那可是齐麟啊...今日，别说你被泼一身酒水了，就算是齐麟斩下你一条臂膀，你也不能与他为敌...”</p>
魏浩鸿，思索道：“王兄是说，齐麟只泼了我一身酒水，已然算是手下留情了？”</p>
王予政对着他挤了挤眼，“正是。起码，齐麟还当你是自家兄弟，否则，你想想林烁的下场？齐麟杀林烁，还只是为了柳霖霖，你方才可是在给镇北王妃难堪啊...”</p>
魏浩鸿的身体赫然颤抖起来，他失魂落魄地站起，恭恭敬敬地朝沈安若深鞠一躬，随后，没走几步便有跌倒的势头。</p>
索性，几人搀扶着他一同下了楼。</p>
“镇北王妃真是好手段。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驯服齐麟的吗？”柳霖霖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早已按耐不住鼓起掌来，“要知道，我与齐麟相处多年，可从未找到过他的软肋，只知道他不敢让我离他太近，仅此而已。”</p>
沈安若，暗暗道：“我哪有什么所谓的手段啊，方才我也只是听到你的言语后有些气愤，便就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齐麟会照做啊...”</p>
“果然，女人的脸面都是男人给的。”柳霖霖不由深叹，“我们镇北王妃还真是捡到宝咯...”</p>
沈安若，挠了挠头道：“我们不说这个了，方才我们说到哪了？”</p>
柳霖霖凝望了沈安若片刻，才又缓缓说道：“我记得我们初次在“锦绣楼”相见，镇北王妃一直惦记着齐麟所画的《涝寒图》，那我们就不妨说一说那《涝寒图》吧...”</p>
——她刻意转移了话题，因为沈安若想要表达的，她大概永远都做不到。</p>
“好，我们就说一说那《涝寒图》...”沈安若，再次举起酒壶，“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两姐妹要先喝个痛快！”</p>
女人一旦喝醉，通常喜欢手舞足蹈一番，不知是留在记忆中的舞姿难忘，还是想一展身姿，豪放一下。</p>
沈安若醉眼迷离间倾向柳霖霖，醉道：“现在...你可要说实话了，你一直收藏着齐麟的《涝寒图》，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他？”</p>
“不单是喜欢，还有一份真性情。”柳霖霖先是扶正了沈安若，然后，转身来到阁角，竟再次拿出了《涝寒图》。</p>
她突得将桌上的菜碟全都推到地上，万般小心地展开了《涝寒图》，“这幅图不仅画出了百姓疾苦，酷吏无道，且还给予了每一人灵魂，我仿佛都能闻到正在拉石料的男人身上的汗水味，亦能体会到哭啼孩童的无助，还有这弓腿的老人…他眸中透出的全是绝望…但，尽管如此，他好似也想去做些什么，就仿佛他能多做一些，小辈们就能少做一些似的…”</p>
沈安若不以为然地摇头道：“我只看到了杀意…要杀的不仅仅是图中的酷吏，还有这泛滥的洪水，甚至是…苍天大地！”</p>
柳霖霖柳眉下弯，缓缓噘嘴，“酷吏可以杀，泛滥成灾的洪水与苍天大地又要如何杀呢？”</p>
沈安若高举酒杯，遥望万里银河，“杀不得…那就做到苍天难管，大地无力！”</p>
“苍天难管，大地无力…”柳霖霖垂眸陷入沉思，“苍天难管，大地无力…若真能做到这般，岂不就是绝杀了苍天大地…就连苍天大地也难以涉足，再难破坏人间万般美好了嘛…”</p>
沈安若痴望着柳霖霖，缓慢道：“所以，《涝寒图》并不是真的涝寒图，而是一种悲鸣，更是一种屈辱…就好似被死死限制住了身体，无法前行，亦不能一展抱负…”</p>
柳霖霖，喃喃道：“悲鸣，屈辱...被限制住身体，无法一展抱负...”</p>
她突得翩翩起舞，洒脱得如天阙仙子，“那我们就祝福世人都能一展抱负，大展宏图！”</p>
“嘭”的一声，她骤然倾倒，沈安若当即上前想要搀扶她，反倒绊倒在了她的身上，俩人依偎在地，连连灿笑。</p>
“你说…像齐麟那般得人，也有被限制身躯的时候吗？”</p>
沈安若，回道：“当然有。无论是谁，都会有被限制的时候，只是我们看不到，也全因我们被他的身份遮了双眸，根本瞧不见他的痛楚，更会忽略掉他的渴望...”</p>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柳霖霖低吟着，“只要我们还在世俗中，还活在别人的言语下，那齐麟就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镇北王，镇北王就算有悲伤，又岂能被我等察觉呢…”</p>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沈安若喃喃着，“或许，我们只有跳出世俗限制，走出人言可畏，我们才能看到齐麟的另一面。除去他镇北王的身份，他也只是一个男人，和普通男人一样的男人，但凡是男人就都想大展宏图，也都想出人头地...”</p>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柳霖霖已在流泪，颤身流泪，“到了人生终了时，无论是齐麟，还是寻常男子，都只剩下了落幕余晖…不管此生是否如愿，齐麟还是齐麟，寻常男子亦还是寻常男子…”</p>
“所以，假如齐麟未娶我，你会嫁给他吗？”沈安若突然起身，满眼期待地看着柳霖霖，她在等一个答案，也在等待着一场新生。</p>
——她虽在问柳霖霖，却也在为自己寻找勇气。</p>
——女人就是这样，她们太需要去激励、去陪同、去认可，只要柳霖霖能鼓起勇气，那日后，就算有天大的困难摆在沈安若面前，她也会迎难直上，视死如归。</p>
可惜，千百年来的世俗观念，又怎会在一日破除…</p>
“我不配…”柳霖霖轻轻坐起，眼泪更急，她眸中闪烁着万般屈辱，似也在诉说着千般自嘲…</p>
她最终还是言出了“我不配”三字。</p>
“你不配…那我也不配！”沈安若将柳霖霖轻拥在怀，用下颚抚顺着柳霖霖头顶的秀发，“我虽嫁给了齐麟，但，我也深知我做不好他的妻子，亦做不好镇北王妃...”</p>
“可是...我却不甘！”她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外面那些人、那些话，有多少是真，就有多少是假！有多少是权贵之人的把戏，就会有多少寻常百姓的无奈！所谓世俗只是为了统治者的利益，却绝不限制统治者的言行举止！”</p>
“我真想问一问到底是谁定的这些臭规矩...为何女子只要名声没了，就会被千夫所指，孩童叫骂…那齐麟，那赵瑾睿整日流连在花街柳巷，却只被人们说成是一种风流...而，我们呢，又何时敢行差踏错一步？”</p>
她轻轻捧起柳霖霖的脸，接着柔声道：“方才，齐麟将一杯酒泼在魏浩鸿脸上时，我便想通了一个道理。究其原因，还是我们不够强大。假如，我们可以像顾英鸢那般成为大襄的一等侯，那百姓也只会感念我们的功勋与恩德，就算我们日后言行举止出格了些，做了些有违常理之事，也会成为我们有别于他人的谈资！别人只会说：我们一开始就和常人不同，我们一开始就敢怎样怎样…所谓的坏，也会成为绝对的好；所谓的不容世俗，也会成为一种优点和美德！”</p>
然，就在沈安若说出这番言语间，柳霖霖已侧了脖颈，枕着沈安若的一只手睡去...</p>
柳霖霖能在此时睡着，也再次让沈安若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p>
或许，对于见过无数风雨与世面的柳霖霖而言，反倒是可悲的。</p>
可悲的是，她已深陷世俗。</p>
——越知世俗、越通透世俗之人，越会被世俗牵绊得体无完肤，她虽是无所不能的柳霖霖，却也终要以色视人，千事万事都离不开她的媚眼与搔首弄姿。</p>
现下，沈安若的一番言语已成了莫大的笑话...</p>
柳霖霖只要还是柳霖霖，她就有着一套固定的存活模式。</p>
这模式屡试不爽，足能让她陶醉其中，受用一生。</p>
所以，沈安若就算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柳霖霖也皆能做到与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