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涣如冰释33（1 / 2）

齐麟返回太师府时，天已渐亮。</p>

他没惊扰赵瑾睿，却静躺在了屋顶之上。</p>

朝阳未出，天际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它不冷不热，恰能抚慰心田。</p>

齐麟没有倾诉者，从三年前开始，他便已不敢再向他人倾诉。</p>

这三年中，他活得很压抑，也很紧绷。</p>

若，细说这种感觉，那也只能用“孤独”两字来概括。</p>

孤独，并非无人相伴，反倒是无法融入。</p>

无论是小川的顽劣，还是狼王寨中那些“钻在钱眼里”的弟兄，他们皆与齐麟隔着一堵墙。</p>

这堵墙不厚，还很单薄，但，就是穿不透，也剔除不掉。</p>

这就好比一尊佛像，整日静看着众人的喜怒哀乐，却始终无法与人们同悲同乐，还要尽可能地去满足着人们的愿望和私欲。</p>

他们笑，齐麟也会跟着笑；他们哭，齐麟亦会跟着痛。</p>

尽管，在齐麟眼中他们所面临的种种都不过是沧海一粟，却也能次次触动齐麟，哪怕只是一件极小的事。</p>

因为，离了他们，那齐麟的整个身心也会陷入黑暗，就连小小的触动都不会再有。</p>

这也是为何满天神佛贪恋人间的原因，其实，他们想要的并不多，只要能觉得自己还活着便好。</p>

事实上，每人的内心里都居住着一个恶魔，恶魔之下还有一方无底深渊。</p>

没心没肺的人，可在平日里尽展喜乐忧愁，使得恶魔难以作祟。</p>

可，如齐麟这般得人，却只能深埋下情绪与悲怨，次次强压，每每对抗着恶魔。</p>

——没错，这就是聪明人的代价。</p>

上天赋予一人多少才华与能力，就会附加上多少负重与心伤。</p>

世间万物本就是公平的，只是有些着于外眼，有些深藏难揪。</p>

昨夜，齐麟本想在赵瑾睿沉睡后，倾诉一番。可真将赵瑾睿扶上床榻后，他又再难开口。</p>

在他看来，赵瑾睿是幸福的，一个能在酒后烂睡如泥的人，又岂会有过多忧愁？</p>

真到了酒难解忧，越喝越痛之时，又如何能悄然沉睡...</p>

——是的，他之所以选择在太师府守岁，也全因他早就计划好了要夜探宫墙，调查清楚其父齐烈的死因。</p>

死因由起因、过程、结果组成，在不知前两者的情况下，那结果也就成了唯一线索。</p>

伤口造不了假，死相更是最后的遗言，但，齐麟对昨夜的验尸结果，却并不满意。</p>

因为，他依旧没有方向...</p>

——没有方向，就相当于还在迷雾中游走，虽能看清身旁都有什么，可想走出迷雾也绝不可能。</p>

现在，他已握拳轻捶着厚实的瓦片，覆在瓦片上的那层霜，也已被他暖干。</p>

瓦片下，不是赵瑾睿，而是，沈安若与柳霖霖。</p>

齐麟并不是想要惊醒她们，反倒是想将她们视为最后的寄托。</p>

寄托这东西，有时更像是一片圣地，只要这片圣地未被染上尘垢，就能给自己带来力量。</p>

所谓圣地，也是指足能安放心灵之处，自然也少不了十足的信任。</p>

当下，齐麟能试着去信任的，也唯有沈安若与柳霖霖了。</p>

——为何没有赵瑾睿呢？</p>

——因为，赵瑾睿具备一定的能力，他能随时率领三百府兵去干一些蠢事，所以，很多话是不能对他说的，万一触碰到他的某根神经，他非要豁出命去，岂不也成了添乱？</p>

——所以，有时弱也有弱的好处，有弱时的忌惮和敬畏在，那日后就算强大了也不会太没脑子。</p>

只是，柳霖霖已嫁为人妇，虽在齐麟安排之内，却也终有了差别。</p>

他不可能再向几年前那样对着柳霖霖倾诉了，即便柳霖霖是一位极好的倾听者，他也要在心中划上一道界线。</p>

然，沈安若真能完全替代下柳霖霖吗？</p>

——单凭沈安若那横冲直撞、追根问底的性格，大概也难以胜任吧...</p>

——再则，齐麟要找的是一位倾诉对象，也绝不是一个能替自己送死的人。</p>

他想到这里，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禁傻笑了起来。</p>

“昨夜，幸好没和安若同榻而眠...不然，又岂能夜探宫墙呢...”</p>

“那位傻姑娘啊...别说半夜起身会惊醒她了，就连想将她灌醉都难...只要多与她碰上几杯酒水，她就定会觉得对方另有目的，浮想联翩...”</p>

他笑着笑着，似也变了意味，脸上也逐渐附上了一抹暖意。</p>

如此微妙的变化，他大概不会察觉，这也是为何会有“后知后觉”一词的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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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永远是这世间最可爱的人，亦是这世间最暖的存在。</p>

镇北王府没有因昨夜的欢雀而糟乱，反倒平添了人气与温情。</p>

王府前虽没有所谓的瘦金体春联，却有百姓一笔一划写下的祝福与期许。</p>

花灯不一，看似杂乱，实则点缀着心坎，使得孤寂的心不再沉陷。</p>

人们夹道欢迎着镇北王夫妇重回王府，庆祝着齐家香火得以延续。</p>

孩童相继凑上，为其送上彩绸花环。</p>

只是，齐麟在她们眼中还是凶了点，还好沈安若十分和善，始终持着暖笑。</p>

没一会儿，她细长的脖颈上也被五颜六色的花环套挂得不伦不类。</p>

她没有嫌弃，因为，她很喜欢百姓的这份热情。</p>

如果说，初回景都那日，她曾被这份热情吓得胆战心惊，那此刻，她已习惯了被热情缠绕。</p>

不过，这热情也有代价，即便众人不响，沈安若也能意识到肩上的责任。</p>

——责任很重，要拿命去拼，也要全力去搏。</p>

但，能拼能搏是否也算是一种幸运？总比深宅大院中的女人要活得多姿多彩。</p>

尽管，她依然逃脱不掉齐麟的身影，只要她一日顶着镇北王妃的名头，她就会活在齐麟的光辉下。</p>

可，她也从未想过能做孤胆英雄花木兰，在上过一次战场后，她就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p>

——她要与齐麟并肩，甚至，能成为齐麟身侧的一座堡垒。</p>

——如此这般，齐麟身后有她，她身后有齐麟，两人互为帮手，不必分出高下。</p>

——只是，她也要倍加努力了...</p>

没等步入正堂，她已斗志昂扬、热血澎湃，“齐麟，等元旦一过，你我便回天瑙城，我们定能再次击败北戎大军，使北戎五年之内都无余力进犯大襄！”</p>

齐麟淡淡斜眼，满脸疲倦地看着沈安若，他已习惯了沈安若偶尔发下神经的本质，自也不想反驳什么。</p>

——他的王妃能有这份斗志，总归是好的，总比贪生怕死、畏畏缩缩要强得多。</p>

再则，他也无力反驳，也绝没心情再讲上一番大道理。</p> 昨夜，他未曾合过眼，现已太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