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灾人祸3（1 / 2）

夜幕低垂，四周被一种莫名的阴郁笼罩，只见成群的麻雀如同失控的幽灵，密密麻麻地充斥了整片天空。它们不再是往日里那轻巧灵活的模样，而是疯狂地胡乱撞击着一切——墙壁、窗户、树木，甚至是彼此。翅膀拍打的声音混杂着惊恐的尖鸣，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与恐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祥的气息，仿佛这些小小的生灵在绝望中挣扎，预示着某种未知的灾难即将降临。</p>

周老有一宿没睡，天已开始擦亮，他趴在自家宅院的高墙上紧紧的盯着前方，高墙外还有械斗留下的痕迹，昨天白天的一场械斗让周老有的十几个家丁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自己的手上也让火铳的弹珠打的鲜血直流。</p>

“叔，今天王家还会过来么，昨天一下子来了三十口子人，幸亏咱火药、抬枪的啥都有……”侄子周安说道。</p>

“兔崽子，让你屋里躲着去，你窜出来干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叔我咋跟你死去的爹交代”周老有斥责道。</p>

“叔，我都十八了，这都打到家门口了，我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们王家仗着官府，可是杀人不眨眼”周安说道。</p>

“唉”周老有叹气道：“当年你爹和我拿命拼出来的家业，真这样子没了，不甘心啊，咱们也没个官老爷护着，当初真应该多送点银子，打发打发衙门！”</p>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我爹让衙门的弄死了，你是最瞧不起衙门了！”</p>

“本来太平年，让你学个几年，咱家也出个功名，你看这世道，都他娘的饿死了，还有个啥用……”</p>

“王家这次不会带着衙门口的人来吧，如果带上衙门的人，在干起来，咱们可就是造反了？”周安担忧的说道。</p>

“不会不会，衙门不会掺乎这种事的，他们的算盘可打着细的呢，就等着两败俱伤呢！”</p>

“王家咋就单盯着咱们干？”</p>

“说白了，咱家钱多粮食多，他们好给衙门交差，也许后边也有人盯上咱了”</p>

说完，两人开始沉默，此时天已经亮了，但是秋天的雾气还没有散，高墙外放着两具王家留下的尸体，尸体一个平躺一个侧卧，都是用火铳打死的。</p>

这时候只听远处一阵阵“喳喳”声，紧接着，成群的麻雀如同失控的幽灵，密密麻麻地整片的冲了过来，纷纷落在了那两具尸体上。</p>

周家叔侄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那两具尸体就被成群的麻雀啄成了白骨。</p>

那些麻雀都睁着透着红光的眼睛，它们的目光甚至都射进了周家的大宅里，让周家叔侄不寒而栗。</p>

“叔，不是秃鹫吃人肉么？怎么家巧儿也吃，这真奇了怪了，不会把咱也吃了呗，你看这一片一片的，打都打不过来！”周安不安的问道。</p>

“我哪儿知道，你读过书，我又没读过，不过这家雀儿吃粮食是应该的，但是食人肯定是大凶！”</p>

“莫不是今年鸟儿多，粮食吃完，蚂蝗吃完，就开始吃人肉了！”周安猜测道。</p>

周老有摇摇头，别看他闯荡多年，见过不少世面，面对这个问题他也无解。</p>

已到了晌午还不见王家的人过来。</p>

“难道不打了？”</p>

到了天开始擦黑，王家仍没来。</p>

“难道趁着天黑偷袭，弟兄们都睁大眼睛当心点！”</p>

但是这样战战兢兢了又一宿也没个动静，甚至大批的饥民也没有，要搁前一阵，百十个饥民晚上手拿棍棒过来砸门要粮食都是常有的事儿。</p>

但现在一个人都没有。</p>

又是一个白天，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荒凉的大地上，看不见一根植物，也看不见一个动物，只有风吹着黄土呼呼的声音。</p>

虽然现在暂时很安全，但是这种安全让周家叔侄的心里非常不安。</p>

“侄子，你带着人在家守着，我带俩人出去看看”周老有说道。</p>

“叔，那可不行，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吧，万一你出去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周家可完了！”</p>

周安劝阻道。</p>

“放心吧，小子，你叔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啥子阵仗没见过！”说罢，指了指墙上准备好的柴火堆说道：“记着，有情况就放烟，我马上赶回来！”</p>

以周老有的性格，周安是劝不住的，也没再说什么。</p>

周老有扛着一根火铳，提上鬼头刀，带了两个人，让人开了个门缝，出了宅子。</p>

这路上一阵萧条，一个活物都没有，满地的黄土，路边饿毙的尸骨随处可见，但是不管死的时间长短，都没了一点皮肉，只剩下一具具白骨。</p>

“这些个家雀儿，现在连人肉都啃，人肉吃完了吃啥？”周老有默默的说道，但是有种巨大的恐惧感袭上心头。</p>

不多远便是王家庄，王家庄是个大村，村里户数壮丁甚多，每次农忙时节，就数这个王家庄劳力壮收成好，这个王家老爷也是富得流油，钱多粮多，与官府打交道也最深，尤其是那个师爷吴俊，便是王家的常客。</p>

周老有先是小心翼翼的在村庄外围转了一圈，远远的能看到村中心被城墙包裹的王家大院，周老有和两个家丁手里紧紧攥着腰刀，一步一步的村里挪动，生怕有个闪失被王家的人袭击，但是越走越深，一个人影都没有，确切的说不管是街道上也是院落里还有民屋里都是白森森的骸骨，周老有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哪还是之前的王家庄，现在早没了以往熙熙攘攘的人们，这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坟场，村落沉寂得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四周环绕的不仅仅是寂静，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凄凉与恐怖。天空依旧广袤无垠，却因缺乏人烟的映衬，显得格外空洞而冷漠。阳光虽洒落，却似乎连光线都失去了往日的温度，只是清冷透骨的恐惧。</p>

房屋，一栋栋孤零零地矗立着，门窗大开，仿佛是时间的定格，永远失去了意义。墙壁上布满了血渍，和人们挣扎时留下的抓痕。</p>

街道上，石板路也被鲜血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有的青色。偶尔一阵风吹过，带动着地上的枯叶和尘土，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村落中显得格外刺耳。四周，除了风的低语和麻雀的喳喳声，再也听不到一丝人声。</p>

“老爷？”两个家丁颤着声音加了一声。</p>

周老有道：“别怕，看来王家庄一夜之间被家雀儿啄食干净了！我们都小心点，沿着墙根走，看样子家雀儿开始吃活物了！”</p>

“少爷不会有危险吧？”家丁担忧的说道。</p>

“嗯，咱们看看情况赶紧回去！”周老有说道。</p>

来到了王家大院的墙根子底下，也是静的吓人，周老有带着家丁沿着围墙外面走了走，也没见着什么动静，高墙上的堡子里也不见人影，搁以前周老有这样的人来，早就有三五个王家护卫提枪喊话了，根本就近前不得。</p>

这个王家大院占地最起码上百亩，房间有一千多间，家族四百余口，家丁护卫更是不少，他的势力在全县都是首屈一指。</p>

“王老爷，周某造次，前来会会王老爷”周老有抱着拳朝高墙上的堡子喊道。</p>

“王老爷，王老爷！”周老有又喊了两声，依然是出奇的寂静。</p>

“老爷，看来里面没人了！”家丁提醒道。</p>

“有活着的麻烦喘个气通报一下王老爷，就说我老周来啦！”周老又喊道。</p>

“我看是没活着的了！”周老有非常肯定的对家丁说道。</p>

“那敢情好，咱们可省事了，不费劲的就灭了王家！”家丁有点喜出望外的说道。</p>

“王家绝了是好事儿，但我们能不能躲过这个大劫就看造化了！”周老有说道。</p>

他们好不容易找了个形似狗洞子的小门洞才钻进了大院里面，这一钻不要紧，里面也是白骨累累，又是一股股的血腥味迎面扑来。</p>

三人将大院里的主要的院子都走了一圈，映在眼前的全是一具一具的白骨，肢体还保持着挣扎的样子，嘴巴大张，有的人在院落，有的是在屋内，有的人在床上，王家不管是男女老少，全都变成了白骨。</p>

“这都是那些家雀儿啄死，然后再将皮肉吃了！”周老有有些沮丧的说道。</p>

“啊！小家雀儿这是发了什么疯？”家丁问道。</p>

“饿的，人饿的急了，连黄土、人肉都吃，上个月不是说北边儿的何庄都互相吃人肉了，更何况是禽兽了！”周老有说道。</p>

“那这家雀儿吃人肉，吃的也够干净的，连活人都吃了！”家丁说道。</p> “看这边像是昨晚后夜发生的事儿，你看这女人还只穿着的肚兜，大部分人衣裤都没有”周老有用手指了指残存衣服的尸体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