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更新99(1 / 2)

投壶后,则是覆射,覆射便是藏物者提示一个字,而猜者去猜藏起来的物件是什么。楚王这队排在第一,自然是和太子对猜。萧旻如把物件藏在膝上,又用帕子盖好了,落落大方地朝太子微笑:“此物为金。”</p>

为金的物件,又在女子身上,自然是首饰。李疏用一双漆黑温和的眸子上下打量着萧旻如,他的眼神没有侵略性,也很柔和,可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萧旻如还是忍不住红了脸。</p>

最终,李疏的眸子定格在她一头云鬓之上,那头漆黑的云发上只有一支簪子,便笑道:“可是海棠春睡的簪子?”</p>

萧旻如低垂下头:“太子中了。”她挪开盖在膝上的帕子,露出底下那支海棠花状的金簪。</p>

太子良媛陈氏只把一口银牙咬得咯咯响,太子说得如此精准,是不是因为他一直都在注意萧旻如呢?她不在意刚才太子跟南诏郡主走得近,因为她知道太子厌恶定南夫人,可当年为了讨好定南夫人,却不得不在她膝下扮作孝子。太子向来对南诏女子不假辞色,可这萧旻如却不同,曾经她还是最炙手可热的太子妃人选。</p>

太子猜了,就轮到萧旻如来猜。他用宽大的衣袖掩住那件物件,温言道:“此物为土。”</p>

萧旻如看着他的衣袖,皱着眉认真思考,为土的物件却是太多了。太子见她皱着脸,也不由笑了:“此物……是本宫最喜爱的物件。”</p>

他这样有所期待地看着萧旻如,就算她再迟钝也该有感觉了,更何况她还十分敏感。</p>

“莫非是……白玉雕的狮型镇纸。”</p>

这个镇纸是当年她父亲为太子少傅时赠予太子的,如今太子却说这是他最爱的物件,其中的深意,她怎么会不懂?不光她懂,就是周围所有的少年少女都懂。可见太子虽然抽到了南诏郡主,但到底还是对萧旻如更加有意。</p>

“萧小姐也中了。”</p>

太子挪开衣袖,露出了底下的镇纸。</p>

他们二人都猜对了对方手里的物件,就该轮到李毓和楚昭华来猜。</p>

楚昭华其实没带什么东西,发簪是用来固定头发的,如果贸然拔下,万一损伤了仪容,她可不愿意冒这个险。再说了,她红唇微微扬起,心里暗自好笑:她也不会随身带着镇纸这么沉重的东西,就为了在人家女孩子面前说一句“这是我最心爱的事物”。她倒是还有匕首一把,可惜匕首是不可能在太子和楚王面前亮出来的。</p>

她眼珠一转,便道:“我最不擅长覆射,可能得请太子殿下帮忙了。”</p>

李毓道:“郡主既然不擅长,那便这样吧,本王藏起一物,若是郡主能猜中便算赢了,若是猜错了,便算输,如何?”</p>

他话中带笑,又提出了看似很宽松的条件,她若不顺势而上,就是蠢货了。李毓抬起手,似握着一物,只是被衣袖盖住了,也看不出什么:“此物……和皇兄至爱有些相似。”楚昭华被逗得一笑,李毓看来也是含蓄地嘲笑了太子殿下的至爱,太子对那块死沉死沉的镇纸,可不是爱到了随身都带着,连办个赏花宴都还揣在袖子里,真是很虚伪了。</p>

太子被他这样调侃,倒没怎么样,可萧旻如却脸色通红,一双含水的眸子往李毓身上扫来。</p>

楚昭华猜度道:“可是一块玉?”</p>

“郡主中了。”李毓松开手,一块金丝缠绕的玉牌便露了出来。楚昭华顿时一愣。</p>

太子李疏笑道:“这可是裴昭容当年为少君从寺庙里求来的那块?据说是过节时裴昭容一路跪上山,大师看昭容虔诚,才赠予的。”</p>

“皇兄原来还记得,”李毓笑道,“这玉将来也是要给本王的妻子的。”</p>

原来这块玉牌还有这等来历。楚昭华倒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了。这块玉牌为她挡过一次危机,又随她一路去了南诏,日日带在身边,其实也有些感情了。</p>

“既然太子殿下和楚王殿下成了平手,不如再加一局?”一个跳脱的少年插进话来,“这次不如就比射箭吧!”</p>

“恐怕是萧五郎擅长射箭之术,才故意提出这个法子。”立刻有人笑着起哄,“五郎刚才说南诏郡主是美人,恐怕也是想在郡主面前出风头!”</p>

楚昭华看了萧祈一眼,他和萧旻如在眉目上有些相像,可是模样却要活泼开朗得多。她突然转过头去,正和萧祈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脸上微红,忙嚷嚷着把起哄的声音盖下去:“都胡说什么?郡主……还有这么多小姐都在,说这些岂不是坏人名节!”</p>

比赛射箭啊。</p>

楚昭华叹气,那可输定了。她虽然在军营里练过一阵子,到底功底也不厚,看太子这么柔弱的样子,也不像能拉弓的人。</p>

谁知太子笑道:“好,就比射箭。”</p>

很快就有太子府的侍卫搬来靶子和弓箭。</p>

太子当先就挑了一副长弓,顺手试了试弓弦,看样子倒是有模有样。李毓负手看着太子拉开长弓,搭上箭矢,瞄准靶心,低声道:“骑射这两门我们都是学过的,太子没你想得这么孱弱。”</p>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好太子拉弓放箭,连续三支箭有两支正中靶心,一只在离红点很近的位置。</p>

太子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遂叹了口气:“看来是要输给萧五郎了。”</p>

萧祈一点都不客气地接过太子递来的弓箭,嗖嗖嗖三声,三支箭都命中靶心。不光准头好,他拉弓的动作也煞是好看,似乎连瞄准的功夫都没有,就接二连三地射出箭去。</p>

太子让萧祈在楚王之前出手,也是大有讲究,他知道李毓多半是能三箭全中,可是现在萧祈先射中了,换成李毓出手,就算三箭全中也要流于普通,不会有震撼的效果了。他颇有深意地望了望李毓:“现在该是少君来试手了。”</p>

“少君回长安之前,本宫就时常听见少君在战场上闯下的威名。”太子道,“今日有机会一睹风采,为兄颇为欣慰啊。”</p>

李毓挑了挑几把弓,都并不趁手,还有一把被他随手一拉,竟是拉断了。他放下那把断弓,轻笑道:“皇兄过奖,只不过我有好几日没摸过弓箭,都有点手生了。”</p>

他这样一把一把弓箭挑选下来,都觉得不趁手,还有几把干脆被他顺手拉断了,慢条斯理地挑完一遍,最后拿了最开始试过的那把最重的长弓。那还是西戎进贡的弓箭,西戎人擅长骑射,所用的弓箭,弓背厚实,弓弦结实,射程也远,但对于射箭的人来说,并非人挑弓箭,而是弓箭在挑人了。</p>

太子的收藏都被他挑剔了一遍,他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了,勉强微笑道:“看来为兄的收藏还是太少了。”</p>

李毓试着拉了下那把最重的长弓,连护指都没戴,直接把弓弦拉开了,他勾起嘴角,轻笑一声,一支箭矢便破空而去,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咚的一声,第一支正中靶心,第二支箭却是正中第一支箭的尾羽,把第一支箭推进了靶子里,转眼间,第三支箭又到,依旧落在第二箭的尾部,又把第二支箭给钉了进去,只听嘭得一声,靶子连摇晃都没有,直接轰然倒地!</p>

这回不光是那些贵勋世家的少年高声喝彩了,就连观战的小姐们都娇声叫好。</p>

太子的面色微微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淡然:“少君当真好武力。”</p>

用过的长弓在李毓手上转了个花样,便被放下了。李毓一副风光霁月格外谦和的模样:“就只是碰巧而已。”</p>

碰巧……碰巧会有巧成这样的吗?这分明是得了势还卖乖。</p>

楚昭华觉得如果她是太子,恐怕心里已经想把他凌迟成三百片了,而幸好她不是太子,不用整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p>

“皇上到--”门外哗啦一下走进不少人来,当先一人正是西唐的显宗皇帝。</p>

太子立刻行了跪拜礼,而所有人都跟着他起身避驾。</p>

显宗皇帝今日红光满面,脸上也满是笑意,见到大家跪了一片,忙道:“众位请起。朕听闻太子办了场赏花宴,便突然过来看看,又在半路碰上了皇长姐,便一道过来了。各位夫人小姐可莫要因为朕搅了赏花的兴致啊。”显宗皇帝的身边除了那位闻名不如一见的贤平长公主,还跟着裴相爷,今日裴相还穿着便服,看上去到没有从前那样严肃威严,反而像个斯文的教书先生。</p>

显宗皇帝落座后,方才笑吟吟地开口:“今日朕过来,也是因为裴相。裴相突然给朕上了万言责己书,求朕给裴相官降三级,扣三年俸禄。朕就奇怪,只有求升官的,可没有求降职的,除了降职,竟还想扣俸禄。”他又笑着调侃了一句:“裴相果然是与众不同。”</p>

贤平长公主娇笑着揽过话头:“相爷本就是与这世间寻常男子不同。本宫听了陛下所言,也不由好奇起来,非要跟过来瞧瞧热闹。”</p>

贤平长公主是显宗皇帝的同胞长姐,若她是个闲散王爷,那大约是位名冠京华的第一纨绔王爷,可她身为女儿身,当不成纨绔,便当那个当街强抢民男的霸道公主,就连驸马都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p>

她的事迹实在太出名,夫人小姐们提起她,有鄙夷有不以为然,还多少有些艳羡。</p>

就是面对裴珩相爷,她也敢当面调戏。</p>

裴相爷苦笑道:“陛下何苦这般调侃微臣。微臣自知过错良多,不知该如何处置,只怕越错越多。”</p>

众人不禁疑惑起来,裴相也会犯错?</p>

裴相是谁?裴相可是出了名的贤相,既有才学,当年官拜龙图阁大学士,入过翰林院,为人正直却不迂腐,刚正却不莽撞,不愧为朝中的中流砥柱。</p>

“丞相犯的过错,朕也犯过啊。”显宗皇帝忽然转向了楚昭华,“长乐郡主也在,那便最好不过了。”</p>

楚昭华心里忽得一跳,她入了长安已经有几日了,皇帝都没想过要见她,只安排了礼部的人员为她安排行馆和接风宴,现在突然出现在太子的赏花宴上,不是为了她,是为了裴相爷。她低垂下头,上前一步行礼:“陛下,长乐在此。”</p>

“本来各人的家事,朕是不会管的。”显宗皇帝道,“可朕看裴相爱女心切,朕为人父母,自然也可以理解裴相的心情,郡主切勿觉得,朕突然插手,是在胁迫于人。”他说为人父母的时候,李疏和李毓都暗自嘲讽地一笑,为人父母,却千方百计地算计,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互相争斗,当其中一方落了下风时就扶持弱势的那一方,达到平衡势力的目的。这就叫为人父母之心吗?骗鬼都不会有人信。</p>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裴相的责己书上写了当年他和南诏长乐大长公主的旧事,这么多年,你们父女天各一方,各自思念,如今有缘重聚,也是天大的万幸之事。”显宗皇帝道,“纵然裴相对不住你和你的母亲,也给裴相一次补偿的机会,给一个父亲老来抚慰爱女的机会,可好?”</p>

楚昭华是裴相的亲生女儿!</p>

这个消息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更有些人偷偷地朝裴相的原配杨氏看去,杨氏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别的侍妾连一个子女都没有,突然冒出来一个亲生女儿,身份还是南诏的郡主,那真是不得了了。</p>

杨氏握着帕子,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手指却攥紧了。</p>

裴珩请来皇帝,这无异于当众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而这一巴掌,她却还要笑着谢恩。</p>

太子更是看着楚昭华,他一直都不确定她是裴相的女儿,觉得她至多也就是个南诏的质子,没什么可用的,可是现在确定了,看她的眼神都完全变了,裴相除了一个身有残疾没有入仕的儿子,便只有这一个女儿,她身上代表的价值,就算白痴都知道。</p>

他不禁又望向李毓,他一定是早就看出端倪了,竟然又被他的六弟抢先一步,他真是不甘心。</p>

“既是陛下的期望,那么--”</p>

楚昭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珩打断了:“我请责于陛下,并不是想要逼迫你。陛下金口玉言,说过的话,本就比我所说的被更多人听见。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父亲,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给你一个身份。我们裴家的女儿,都是如珠如宝的珍贵。”</p>

楚昭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p>

裴相把话都挑明到这个程度,她再拒绝就有点不知好歹,可就算她第一眼看到裴相,觉得面善,但心里对他还是没什么孺慕之情,她不是那个年少折翼的楚昭华,加上上一辈子,她活过这么多年,心肠也不可能多柔软。</p>

裴珩弯下腰,把楚昭华扶起来,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放在她的背上,低声道:“为父都没跟你吃过一顿饭,随我回家罢。”</p>

回家……</p>

楚昭华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好。”</p>

于是,她第一回踏进裴府。</p>

裴相本来是打算让她坐他的马车,他自己骑马回去,可是觉察到她多看了自己的坐骑两眼,便笑道:“这是大月氏进贡过来的,据说是汗血宝马和川马的后代,既有汗血宝马的脚力,又有川马的韧性,你想骑骑吗?”</p>

他虽是询问,却直接把侍卫的马要了过来,自己翻身上马。裴珩虽是文官,年少时却离家游历,也算得上是允文允武。楚昭华也不推辞,踩住脚蹬,干净利落地上了马背。裴相越看她越是喜欢,赞道:“骑术不错。”</p>

“我在南诏的时候学了些骑御之术,学得不精,只是够用而已。”</p>

“你也不必谦虚,你比那几家的男儿还要强些。”</p>

两人一路并辔而骑,又是鲜衣怒马,引得路人不断回头。能在长安城骑着骏马而过的,多半是世勋贵族,寻常人根本见不到这样的好马,就算富庶之家,因为有购马的限制,多半只能买到拉车的那些马匹,而拉车的马最重要的是长力,看上去就没这般神骏了。</p>

两人一路骑马回了裴府。楚昭华犹豫一下,还是道:“我知道裴相此次对陛下上责己书,是怕我在西唐当质子被人欺负。陛下金口玉言,将来就算有人要找我麻烦,也要思量思量。我并非不知好歹之人,自然也很感激相爷……”</p>

裴相到了府邸门口,下了马,把鞭子扔给门房,又朝她伸出手来。楚昭华扶着他的手从马背上落地,又道:“若是我一直没法把相爷当成爹爹,相爷会不会怪我?”</p>

裴珩看着她垂下睫毛,乖巧又沮丧的样子,心都软成一团,轻声道:“不管你把不把我当成你爹,我就你爹。我没有养过你一日,你怪我自然是可以的,但我怪你,可就没有道理了。我的女儿,将来还要有个最好的归宿。”</p> 楚昭华抽了抽嘴角,古怪地问:“这最好的归宿该不是指太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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