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更新106(1 / 2)

清思殿宫门大开,隔着纱帘,也能清晰地看到里间那个窈窕的身影。楚昭华笑问:“这里面的是谁?我记得这里应当是楚王殿下开府前的寝宫啊。”</p>

女官嘴里应道:“是啊,不知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闯入殿下的寝宫。”</p>

她朝守在清思殿门外的几个嬷嬷使了个眼神,一个五大三粗的嬷嬷立刻冲了进去,一把抓了一个女子出来,那女子用衣袖蒙着脸,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是那嬷嬷用力一扯她的发髻,直接让她的脸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p>

女官已经冲到喉咙口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p>

反倒是楚昭华笑眯眯地开口:“这不是陈良媛吗?你怎么在楚王殿下的房间里?”</p>

陈良媛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一醒来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直到楚昭华出言提醒,她才发觉自己竟然身处清思殿。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愣愣地站在当场,百口莫辩。</p>

“陈侧妃是太子殿下的人,自然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一定有谁陷害她,把她送到这里。”女官终于有点明白过来,她看着楚昭华不喜不怒的侧颜,她明明是在笑,可是那笑容就像是装在脸上的面具,楚昭华的态度一直都很奇怪,她甚至都没有掩饰过一下,可她现在已经知道她根本就没有被糊弄住。</p>

“陈良媛应该就和我一样,莫名其妙就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吧,”楚昭华看了看殿内,“里面还有别的人吗?”</p>

那几个嬷嬷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去里面绕了一圈,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回郡主的话,里面并没有人,可能是哪个新来的内侍不认识路,竟把良娣送错了地方。”</p>

“是啊,”楚昭华整理了一下腰间的丝绦,“幸好里面没有人,不然可就麻烦了。”</p>

她没有说完的话显然就是,幸好楚王不在里面,不然太子良媛爬到了自己夫君的亲弟弟的床上,那就成了最大的丑闻。</p>

可是这里面明明就应该是楚王和陈家二小姐的,现在陈家二小姐变成了陈良媛,那陈家二小姐去了哪里?</p>

她们抱着疑问,却根本不敢流露在脸上。楚昭华握着女官的手臂,脚步变得越来越快,女官差点就要跟不上,可是不管她走得多么快,她的裙摆竟然有一点都没有飘起来。终于,她们正好和太液池附近的皇帝和周淑妃一行人撞了个正着。</p>

她屈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长乐见过陛下。”</p>

见到楚昭华,皇帝原本阴沉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一分,抬手道:“免礼。”紧接着,楚昭华身后的陈良媛和一众女官立刻跪下了:“参见陛下。”</p>

皇帝看到楚昭华身后的陈良媛,顿时有点纳闷:“郡主如何和太子良媛走在一块?”</p>

楚昭华嘴角掠过了一丝笑意,低下头轻声道:“长乐不胜酒力,被女官带到胧月殿休息,过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陈良娣。”</p>

胧月殿到太液池会经过清思殿,太子良媛去清思殿做什么?</p>

还没等皇帝想通,侍卫已经押着一对男女过来了,皇帝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突然一脚揣在那个男子身上:“太子!你还真是朕的好太子!”</p>

“皇上!”陈良媛从醒来开始就知道大事不妙,她自然是知道二哥和太子的计划,他们打算把自己的妹妹送到楚王殿下的床上,陈家是什么身份,到时候肯定能逼得楚王娶了自己的妹妹,就算他硬是不肯把自己的妹妹娶为正妃,但至少也得许个媵人的身份,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把暗桩送进滴水不漏的楚王府了。可是当她发现自己竟是躺在清思殿的床上时,心中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p>

而这预感现在果然成真了,她的妹妹竟然和太子--</p>

她收紧手指,指甲刺入了掌心,面上却不敢带上一点不悦,只有哀婉,无尽的哀婉:“陛下,臣女以为,太子殿下品行端庄,绝不可能同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或许是旁人想要陷害太子!”</p>

西唐显宗皇帝冷冷地看着她:“哦,你认为是谁在陷害太子?”</p>

陈良媛心急则乱,再加上自己庶妹和太子的事情,已是慌乱不已,说出来的话也没有经过太深的思考:“谁在此事中受益最大,谁就会陷害太子!”</p>

“混账!”果然,皇帝更加暴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太子脸上,太子被打得伏倒在地,他的神情还有些迷离,被打了一巴掌都还有回不过神来,“你的意思是,只要谁和太子有利益冲突,那会陷害太子了?你的意思是,是楚王陷害太子,七皇子陷害太子,还是朕陷害自己的儿子?!然后我们都逼着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淫乱宫廷?”</p>

七皇子还有有点没懂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自己的大哥跪在那里,父皇怒不可遏,便拉了拉周淑妃的衣角:“母妃……”</p>

“别说话,”周淑妃捂住他的嘴,轻声又重复了一遍,“别说话。”</p>

“陛下,臣女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陈良媛噗通一声跪下了,“请陛下恕罪!”</p>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楚昭华眯了眯眼,本来这位陈小姐是跟李毓闹这一出的,结果现在对象换成了太子,她会怎么做呢?她举目远望,只见一群年轻士子跟着大儒从杏林那边走了出来,走在最中间的便是楚王李毓。</p>

他喝了不少酒,已经有点上头,他的皮肤薄,酒后红晕一直从他的脖子蔓延到衣领下面,原本扣得很近的衣领被他拉松了一些,露出底下白皙的皮肤,正是意兴飞扬,又清俊夺目。</p>

皇帝这才想到要封锁道路,不能再让更多人看到这一幕了。</p>

李毓遥遥瞧见这里的情况,立刻请大儒带着门下弟子走了另一条路,自己则沿着太液池的鹅卵石道疾步走来。</p>

陈良媛眼中冒火,一字一顿道:“臣女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莫名其妙身处清思殿,想来就跟太子殿下的情况是相同的,定是有人设计。而清思殿就是楚王--”</p>

“闭嘴!”太子额角鼓起了青筋,低声怒道,“父皇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可也知道现在的局势十分严峻,这个时候不管做什么辩解,都只会令父皇大为恼怒,还不如等父皇的气头过去,再做打算。</p>

他现在被当场捉住和陈二小姐苟合,可陈家小姐到底不是宫中女子,虽然这件事会对他品行有损,但到底也不算什么严重的罪过,反而是陈良媛几句话,把父皇惹得更加动怒。</p>

“楚王一直都在杏林宴和士子喝酒,他能做什么?”皇帝气得发抖,“你身为太子侧妃,竟然毫不知检点,跑去清思殿,是想要迷惑霍乱宫廷吗?!”</p>

其实陈良媛跑到清思殿去,也不算什么重罪,楚王早已出宫开府,偶尔才会在宫里留宿,且留宿都会提早报备,这大半日楚王都在杏林宴上,自然也不会跟陈良媛有什么纠葛,可是对于皇帝来说却是不一样的。楚昭华记得她在普渡寺听到过一件宫廷秘闻,先皇在时,先皇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曾在宫中留宿,这一宿还睡了先皇的妃子,那个妃子还怀孕了,诞下一名皇子,那个皇子若不是身世暴露,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不是先皇的亲生骨肉,说不好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就根本不是显宗皇帝了。</p>

所以显宗皇帝对于这种事情极其深恶痛绝,当场便道:“太子行为不端,管教女眷不严,禁足在太子府上,非朕旨意不得出!至于陈家小姐……”他看了看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女子,笑了笑:“既然事情已经成了,便立为太子良娣。”</p>

事情算是解决了,可是太子好不容易才解除禁足,转眼间又被禁足,他好不容易挽回的势力和威望又要一落千丈了。</p>

他只能咬牙谢恩,随着禁卫军回太子府,虽说是禁卫军护送,其实就是监视,保证他直接回府,不跟任何人接触。</p>

皇帝叹了口气,忽然一转头看到楚昭华,沉沉道:“郡主见笑了。”</p>

楚昭华行了一礼,轻快地开口:“陛下有所不知,在南诏,若是一个女子对男子有意,只要男子同意,是可以大胆地把人领回家的。太子是性情中人,何来见笑?”她的笑容很美丽,就是比定南夫人更美上几分。更何况,她比定南夫人年轻得多,她的皮肤晶莹,没有一点皱纹,她笑起整张脸都会发光,瞬间就把定南夫人的美貌比下去了。</p>

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蓦地仰头大笑:“好好好,郡主将来若是有看得上男子,只要朕能给得起,郡主也是可以把人领回去的。”</p>

李毓看到皇帝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立刻就知道不好,忙上前一步,走到七皇子身边:“这么久不见,七弟长高了好多,七弟有没有想念六哥?”</p>

他这么一问,就把皇帝和周淑妃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七皇子李旈鼓起一张白嫩的包子脸,朝他伸出手:“我想骑马!我要六哥背!”</p>

李毓笑容不变,一把将他扛了起来,背在肩上。周淑妃又看了楚昭华一眼,便转过头去,笑道:“楚王殿下小心!小七别闹,赶紧从你六哥身上下来!”</p>

太子的事情留下的阴影,很快就被宫宴上的热闹气氛给冲淡了。席间,皇帝往楚昭华那边看了好几次,甚至还亲自找她问话,赏赐了她一些吃食,席间一些敏锐的朝臣都古怪地朝她投去一瞥。</p>

之前太子和楚王的事情已经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现在连陛下都惦记上了,裴家女果真是百家求。</p>

楚昭华就像浑然未觉一般。</p>

可是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不但不傻,还聪明得很,最喜欢扮猪吃老虎。李毓差点就把手中的银酒杯给捏扁了,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他和太子相争,落到最后反而成了一步臭棋,他以为父皇不会产生这种念头,毕竟她的年纪都足以当父皇的女儿,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他们李家的厚脸皮。</p>

宫宴结束,楚昭华便接上司青玄,回行馆去了。</p>

她的屋子早就有人烧好了地龙,熏得暖洋洋的,她有条不紊地宽衣沐浴,捧着一本关于蛊术的书斜在榻上看得津津有味,一直到外面打了一次更,才微微皱起眉头。按照她的猜测,这个时候李毓怎么都该来了,难道真是跟她生气,才不打算来了?</p>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点麻烦了。</p>

第二遍的更声在静谧深夜响起,夹杂着雪落的声响,如丝如弦,在夜阑深处穿行。她放下手上的书册,缓缓地从榻上落下了脚,踩着底下那片丰厚的皮毛。她闭上眼睛,仔细听着外面的声响,只有雪落下的沙沙声,可以想象,这样下一夜的雪,明日的长安城又是一副怎样的风貌。</p>

更夫打完了第三次更,大概李毓是不会来了。楚昭华踏着皮毛,走到屏风边,抚摸着挂在上方的冬衣,有时候山不能就她,她也可以就山,势均力敌,互有往来,才会这么有意思。她正要把冬衣扯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一声轻响,实在是太轻了,竟比雪落的声音还要低沉。</p>

她转过身,缓步走到门前,直接把门打开了,寒风夹着雪花一下子吹拂到了她的面上,一片沁凉。墙角的红梅被风摧残,委顿在地,和白雪白墙交相辉映。她看着一地落红,只见眼前人影一晃,一道玄色的影子便踩在那些花瓣上,又生生把残红再次摧残了一番。楚昭华含笑看着他走近,正要说什么,就见他从身边擦过,直接进了屋子,竟是理都不理她一句。</p>

楚昭华和上门,看见李毓直接进了屋,他对她住的这间厢房比她还熟悉,连灯都不需要,直接摸着黑走到了窗下的榻上,背对她不说话,真像是在生闷气。</p>

她忍住笑,轻盈地走到他身边,从背后靠过去,搂住他的腰:“谁惹你生气了?”</p>

李毓握住她的手腕,正要把她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拉开,却感觉到她的额头在他的背脊上顶了顶,他就没办法下重手。楚昭华轻声呢喃:“毓哥哥……你真生气了?”</p>

李毓侧过身,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他弯下腰,直接在她的嘴唇上咬了一口:“你是故意给我找麻烦,让我不得不带你去蜃海城是不是?万一父皇真的看上你,想娶你为妃,你真的打算为了南诏献身不成?”</p>

“哪有这么糟糕,你把念奴借我一用,我再找何长老要些药,装成风邪入体,顺便再得个肺病,等到病好了,皇上也就把我忘记了。”</p>

李毓将她压在榻上,双手按在她的身旁,她只穿了单衣,这样黑发婉转地躺着,原本系好的衣带都松开了,露出细致的锁骨和颈下的那片肌肤。他呵得笑了一声,语气还是十分柔和平淡:“我最讨厌被威胁。”</p>

“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楚昭华侧过头看了看他的手,因为伤口不深,都已经结痂了,只是看着触目惊心,双臂勾住他的颈,把他整个人都往下一拉,“应该是贿赂才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p>

李毓用那双黑沉沉的双眸注视着她,像是想要看透她究竟在想什么,不知不觉手心用力,原本结痂了的伤口又有点裂开,他却浑然未觉,反而是楚昭华吓了一跳,立刻从榻上起来,拿来药箱帮他重新上药。</p>

她抹完药膏,又躺回他的怀里,指尖轻勾,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他的下巴。李毓被她磨蹭地笑了起来,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自然是有用的。”</p>

贿赂,自然是有用的。</p>

等他被软玉温香贿赂完后,一手轻轻地贴在她的腰后,轻声道:“你要借念奴也可以,不过得拿人来换,一人换一人,明天差不多就可以换人了。”</p>

“等我跟爹说一声,虽然不是商量,但好歹也要知会的。”她让念奴假扮她留在长安,但起码要跟裴相通气,不然很容易就会被揭穿。</p>

“聘者为妻,奔者妾,你是要气死裴相么?”若非如此,他何必还不敢真正染指于她,只做些小打小闹的厮磨,意识清明的第一次总是要留在十里红妆、洞房花烛之后的。楚昭华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妾就妾吧,总归你现在就只有一个妾。”</p>

李毓失笑,连名分都不在意的人,他好像真没有什么能束缚住她的,除了他一腔热忱爱慕。他用指尖缓缓抚摸过她的脊背,低声道:“我倒是有点期待你跟念奴互换了住进我府上,除了可以让我照顾你,一些关于蜃海城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我要是想你了,就可以随时看到你,省得总要偷偷摸摸地翻墙。”</p>

楚昭华估算了一下现在的时辰,估摸着天很快就要亮了,然而他依然没有回去的打算:“你可以白天时候光明正大地进来,每天都能见,怎么还会想我?”</p>

“一个晚上不见,自然就会想了。”李毓叹了口气,“我得走了,若是被人看到,总归不太好。”</p>

楚昭华站起身,把他送到门口。她看见李毓转身,便也要回进屋中,刚走出几步,又觉得有点不对,转身正见李毓还站在台阶下面,抬头凝视着她。她不禁笑了,从前都不知道他这么黏人,却见李毓大步走了上来,一下子吻住她的嘴唇,舌尖挑逗她的舌尖,围追堵截她的呼吸,只把她吻得软倒在他的怀里。</p> 她笑道:“你再不走,那就真的走不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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