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更新116(1 / 2)

楚昭华对阵梁家的第一场,她大获全胜。</p>

本来同门间私下斗殴也属常事,一群冲动又有武力的少年聚在一起,若是一点冲突读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现在事情闹大了,林衍之去查证了一番,便回去给师父汇报,最后铁板钉钉地出了决定:梁越陵和王翰等人逐出师门,其中梁越陵废去武功。</p>

废去武功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一废,根骨都会受损,今后便是要再重新练起来,恐怕是千难万难,又不是人人都像楚昭华,还能再次起复的。</p>

而被崇玄逐出师门,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不入仕便没什么影响,可入仕的话,光是这一条就会被当成品行不良的证据。</p>

入了夜,楚昭华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粗布旧衣,这种衣服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寻常百姓都会有几件类似的,可她面容白皙秀丽,在黑夜中却有股惊心动魄的美。</p>

她身形如鬼魅一般,溜出了自己的女弟子宿,往梁家住的那家男宾宿所去了。傍晚的时候,由掌门亲自废了梁越陵的武功,他们要明早才会启程离开崇玄,她决定今晚再去送他们一件永生难忘的礼物。</p>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巡逻弟子行进的路线,悄无声息地埋伏在院子里,观察着哪一间厢房才是梁越陵住的。只见那几间客房都有烛火亮着,有一间还传出梁继贤的声音来:“明早就要离开了,马车都准备好了吗?”</p>

“已经全部都准备了。”</p>

梁继贤停顿了片刻,叹气:“越陵他……唉,其中一辆马车上多铺些被子,别让他觉得不舒服。”他又问:“他现在如何?”</p>

“大少爷心绪还是很不好,刚才还把服侍的人给骂走了。”</p>

不过是废了武功而已,又不是断手断脚,居然还要人服侍?楚昭华撇了撇嘴,她当初被废掉武功后,还能撞墙和赶长路,这人真是矫情。</p>

她等了一阵,等到大多数人都熄灯了,她才猫着腰,偷偷推开了梁越陵的房门。她一进房间,便直接把躺在床上的梁越陵拎了起来,手脚利落地用一根细索缠在他的脖子上,这根细索还是她前几天下山采买偷偷买的。她花了银子雇了一个人帮她去买,还特意蒙住脸,不让人看到她的真面目,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追查最后把她给揪出来。这根细索也很贵,花掉了她一个月的月银。</p>

但是她从前都一心练武,哪有时间去花钱,再加上玄修长老给的零花钱,久而久之也存了不少。</p>

“你……你是谁?”梁越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个人勒住了脖子,他顿时惊慌失色,拼命挣扎,“你到底是什么人?敢这样对我,梁家--”</p>

“--梁家绝对不会放过我。你除了会说这句话,还能有什么实质的威胁吗?”她轻声一笑,含含糊糊压低嗓门,“等你做鬼了再试试能不能不放过我?”</p>

她打好了一个绳扣,又把两张凳子搬来叠放在横梁下,再拖过一个人,直接踩着凳子飞身而上,将他拴在了横梁上,飞快地把绳结的另一头绑上了横梁,然后割开了他右手的大拇指,用他的血在横梁上写下了一个天字,因为伤口很浅,很快血迹就干了,她就划开了他的另外四根手指,继续把这句话写完。</p>

“天道好轮回,嗯,挺适合你的。”她低低笑道,“对了,梁师弟,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就不放过你吗?”</p>

梁越陵这个时候哪里还听不出她的声音,但他整个人都是懵的,顺口问道:“……什么?”</p>

“你啊,虽然总是在背后做一些小动作,我是觉得有点麻烦,但是无所谓,我并不在意。可是,”她语气一变,变得阴森森的,“你不该去碰李毓,你敢找他一次麻烦,我就要你百倍千倍地奉还,懂了吗?”</p>

她把人栓好了,又一脚踢翻了叠在最下方的那张凳子,梁越陵失去垫脚的东西,只觉得脖子上的绳索一紧,立刻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拼命蹬着双脚,想要逃离这种窒息的感觉。早在楚昭华踢倒凳子的时候,在院子里守卫的梁家的护卫已经警觉,喝道:“大少爷屋子里有人,快!”</p>

她又笑了一声,推开靠墙那面的窗格,一脚踩在窗台上,等人破门而入,才踏上窗台向墙头跃起,右脚在墙面上一借力,又翻身上了墙头,一转眼便消失在苍莽夜色中。</p>

梁家护卫立刻把直翻白眼的梁越陵从横梁上解救下来,还分出一拨人,去追楚昭华了。这些护卫就是一起上,她也毫不畏惧,但是她现在不好伤人,便只能逃了。她带着一群人兜了一大圈,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弟子宿所,便直接翻墙进去,谁知道她还没落地,就有人从身后扑上来,将她胳膊反剪,压在墙上。</p>

她也是有点懵,这三更半夜,哪有人刚好面对墙站着的,正好把她抓了个正着?她飞快地思索着之后该怎么把事情解决好,便痛呼一声:“你干什么?!”</p>

那人一听见她的声音,就松开了手,干巴巴道:“……又是你?”</p>

楚昭华转过身,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和手腕,待看见月色下那张俊秀的面孔和眼角下那颗小小的泪痣,便松了口气:“你干嘛半夜里对着墙站着?你才是很奇怪啊。”</p>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半夜三更不睡觉,还站在墙角下,她怎么不知道李毓还有这种奇葩的爱好?</p>

只听李毓又干巴巴道:“……你还要不要脸了?”</p>

“这和不要脸有什么关系?”</p>

“你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这里做什么?”夜色浓重,他的神情不虞,语气也不怎么好,可耳根却红得就快滴出血来,“夜袭?”</p>

楚昭华顿时又笑开了,她这回能理解李毓为何误会她,但是她要说这是凑巧,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不过不相信也无所谓,她没打算解释。正好弟子宿所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忙握住他的手臂,小小声道:“他们是来抓我,你千万要保护我啊……”</p>

梁家的护卫中有人看见一个黑影进来了,他们也顾不上请示掌门,直接把门踢开。大多数男弟子在这个时间都睡了,突然听见一声巨响,被扰了清梦,自然火气也不会太小。两家护卫二话不说,闯进来后就一间间搜起人来,引得大家怨声载道。</p>

罪魁祸首却还在好整以暇地撒娇:“你难道真的不帮我?我要是被梁家人抓到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可就会很惨了。”</p>

其实李毓也很想问,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才能引得对方不顾再次得罪崇玄大张旗鼓地抓捕你。但眼下显然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他拉开房门,把她推了进去,又把她藏到床上,在她身上堆满了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p>

崇玄弟子宿所的房间都不大,没有隔断,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橱和一张书桌。就连这床也就只能睡得下一个成年人,他们两个都挤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床铺太过狭窄了。楚昭华只能蜷缩着伏在他的腿上,李毓不但往她身上盖了被子,还用力压住,她不得不紧贴着他的小腹,这个姿势可就有点太微妙了。</p>

“殿下,外面这样吵闹,可是吵到您了?”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有一个男女难辨的声音轻声询问。</p>

李毓压在她身上的手劲竟还紧了紧,沉声道:“进来说话。”</p>

门口的人告了个罪,慢慢地推开门,这一开门,外面喧闹的声音在一片夜阑人静中就更加明显,而这喧闹的源头,离这边也越来越近了。</p>

推门的是太子李疏派来服侍他的内侍,弟子宿所房间太小,内侍就只能住在偏房。他又问道:“殿下可要奴婢把人赶远些?”</p>

“赶走?”李毓望着门外,“怎么赶?”</p>

转眼间,搜人的就已经到了他这个小院。内侍见这些人当真要冲撞李毓,立刻尖声道:“大胆,你们都是什么人,凭什么随意闯进来?”</p>

为首的护卫冷笑道:“我家主人便是梁家梁大人,你又凭什么阻拦我们?”</p>

内侍笑了一声,嘲讽道:“梁家算什么,论到祖上也就是个商人,士农工商,商人排最末,这出身倒是极好!”他的声音尖细,要比一般男人的声音都要尖很多,面白无须,看上去……倒有点像是阉人。</p>

正巧梁继贤也已赶到,大步走进院中:“是谁多嘴在妄议我梁家人?”</p>

内侍还要再开口嘲讽回去,却听李毓低低地道了一声:“住嘴!”他虽然坐在床上,衣衫不整,就连发冠都没有束,可开口之后倒是有股威严:“我听说过妄议朝政,妄议皇权,却没听过什么梁家,原来小小梁家也敢同妄议二字连在一起?”</p>

梁继贤看着李毓,还有他身边的内侍,眼神闪了闪,他并不是真正愚蠢,本来权贵门阀要送自家子弟进崇玄也算是很常见的事,可是能带着随身伺候的宦官住在一个独立的小院子的,那可很少见。</p>

他挥手让护卫们先出去,又试探地问道:“这位小公子贵姓?”</p>

李毓这样坐着,双腿都被压得发麻,便动了两下,只是脸色开始有点不自然。他缓缓道:“蔽姓李。”</p>

姓李,还能宦官贴身伺候,那就只有皇族了。</p>

他没听说过有哪位皇子是被送到崇玄来修行的,想来也不会是最受宠的李琉,和身为储君的太子李疏。但就算是一个不被皇帝喜爱的皇子,他也得罪不起。他弯下腰,赔笑道:“扰了殿下清梦,微臣真是罪无可恕。”</p>

李毓语气清淡:“扰了清梦却不算什么。那位梁师兄才是真的有意思。”</p>

梁继贤也听出他语气不善了,却只能硬着头皮问:“殿下的意思是……?”</p>

“梁师兄时不时叫上几个人来找我麻烦,我就想问问这是不是出自于梁大人你的授意?待过年的时候回到长安,我也想问问太子哥哥,是不是陈家有什么别的想法了?”陈老太傅是太子的老师,算是站在太子这一条船上的,现在李毓也可以算是太子这边的人,他有自知之明,凭自己的身份是不够的,便直接搬出了太子李疏。</p>

梁继贤出了一头冷汗,他不过是和陈家结了姻亲,可说到底,陈家的姻亲太多了,势力也太大了,他在陈家面前,就如同浮游和大树,小溪和江海,包括他现在的官职,也是完全倚仗陈家的。他一边在心里怒骂梁越陵,一边赔不是:“殿下误会,绝无此事,一定是梁越陵那个小兔崽子惹是生非,回头微臣打断他两条狗腿,给殿下赔罪。”</p>

李毓道:“也不必打断两条腿这么严重,大家同门学艺,打打闹闹总是难免的。”他稍顿了顿,待看到梁继贤脸上的些微喜色,便又道:“打折一条腿就够了。”</p>

楚昭华憋着笑,忍得全身都发抖了。</p>

李毓这分寸拿捏得正正好,既不过分苛求,也让人挑不出毛病,可见他就算年纪还小,那股黑心眼却一点都不少。</p>

梁继贤再次告罪,最后命人退出去,只在别的院子里搜了搜,就带着人走了。</p>

内侍把香炉里的香换了新的,又问:“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p>

李毓摇头:“你们也去睡吧。”</p>

房门又重新被轻手轻脚地带上了。他确定人已经走开了,便掀开被子,正瞧见楚昭华笑着抬起头来--</p>

色如春花,他忽然想到这个词。</p>

她用手指梳理了下乱了的长发,压低声音道:“你的人喊你殿下,你到底是什么人?”</p>

李毓沉默。</p>

“你上回说我不了解你,可是你什么都不说,我又怎么去了解你?”</p>

李毓往后挪了挪,尽量让自己离得她更远,他刚才挪动双腿的时候,她的脸颊刚好贴到了他的下腹,现在他有点难受,这难受中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舒畅,他刻意屈起一条腿,掩盖自己身体上的反应:“人都走了,你还不回去?”</p>

她是得回去了。估摸着梁越陵还得昏迷一会儿,等下若是说出她的名字,梁继贤可能还会去女弟子的宿所折腾,不过他们可不敢像闯进男弟子宿所时那样不管不顾,还要先去向崇玄掌门请示,一来一去,她还有很多时间。</p>

“谁知道他们是真的回去了,还是在半路上守株待兔?我看我还是再等一会儿。”</p>

“……你到底做了什么?”</p>

“我?”她笑吟吟地回答,“我偷偷溜进去,把梁越陵吊在横梁上去了。”</p>

“……”</p>

“我有分寸,才吊上去一会儿他们就冲进来了。”</p>

“……你,”李毓犹豫片刻,又似乎觉得不太好启齿,“你就一直穿着这身衣服?”</p>

“是啊,难道我出门做坏事还要再带一身替换的衣服?”</p>

李毓的脸色都黑了,她把人吊横梁上去时穿的就是这身灰扑扑的衣裳,等到一路逃跑到这里也是穿的这身衣裳,现在她还穿着这身衣服躺在他的床上他的被窝,他连洁癖症都要犯了:“你,把衣服脱了。”</p>

他话一出口,就觉得很不妥当,但是要咽回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p>

楚昭华微微一怔,然后听话地开始脱起外衣来,她倒是一点都没不好意思的情绪。李毓看到她真的开始脱衣服,头发都发麻了,忙扑上去阻止:“你到底还有没有矜持,怎么可以……可以……”</p>

楚昭华又笑了,她这回进入幻境,时常都忍不住想笑:“不是你让我脱的吗,结果我照办了,现在你又要我矜持,所以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她顿了顿,又特别委屈地开口:“再说,我现在都脱好了。”</p>

李毓被刺激地脱口而出:“就算你脱了外衣,也不要想我会负责。”</p>

“……”</p>

“你、你不要想着赖上我。”</p>

“……”</p>

李毓见她不说话,又嘀咕道:“想要我负责,想得美。”</p>

楚昭华噗得一笑,立刻捂住嘴唇,软软地靠到他身上:“又不要你负责啊。”再说她是喜欢成年后心智成熟的李毓,又不喜欢现在少年状的李毓,只有逗趣的心思,可没真的想要把他怎么样。</p>

李毓被她一靠进怀里,脸上发热:“起来,你该回去了。”他本来是想把她扶起来送走的,谁知道他正垫着她的外衣,她还没起身又被拉了回去,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几乎是怀疑人生地望着头顶的床幔,肋骨被撞得还有些隐隐作痛,可偏偏全身上下每一处的感官都异常灵敏,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的柔软,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还有她那头缎子般又柔又细的长发。</p>

楚昭华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也不再逗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套上靴子:“我回去了,不过明日,你想要同我一起演练剑法吗?”</p>

李毓蜷起双腿,盯着眼前的一方被子:“再说吧。”</p>

她也不打算多作纠缠,轻轻地推开窗子,身段灵活地爬了出去,一下子就消失在夜色中。</p>

李毓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用力在床板上捶了一拳。</p>

这一晚却是风平浪静,没再出现梁继贤领着人闯进女弟子宿所,把整个宿所再搅合一遍的事。倒是翌日,他们从崇玄离开,是用担架抬着梁越陵下山的。梁继贤为了完成对李毓的承诺,竟是把他那宠着护着的侄儿的双腿都打折了。</p>

楚昭华为了给梁继贤添堵,还带着同门把那个吃人肉的尹魔给还给他,反正对方手脚都废了,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还给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若是有仇的,自然可以找到梁家有仇报仇。</p>

梁越陵躺在担架上直哼哼,看见她,双眼立刻迸射出仇恨的光芒。楚昭华顶着他那想要在她身上开出几个血洞来的目光,微笑着劝诫:“梁师弟,不,从今往后,你我就不算是同门,希望你好自为之,莫要再行差走错。”</p>

梁越陵差点就要从担架上冲下来掐死她,但很快被梁家护卫七手八脚按回担架上。</p>

“大少爷,你的腿不适合下地!”</p>

“少爷你还有伤,不要再给梁爷增加麻烦了。”</p> “楚姑娘想必也懂得一句话,莫欺少年穷,今日我侄子是遇到挫折,可谁也说不准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梁继贤道,“做人且留一线,何必苦苦相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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