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般若寺县令求神，罗山城乞丐查案42（2 / 2）
赵泽伦回忆道：“不，不是，我记得有好几次例外，都是普通百姓在深夜见了韦陀，万幸百姓跑得快，因而未曾遇害。”</p>
“跑得快？哼，元霸、花狐、姚明礼、白龙王，这些颇有手段的高手都被杀了，几个手无寸铁的百姓能躲过韦陀的金刚杵？”</p>
“这，这，这是何故？”王武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经乞丐一提醒，不禁骇然。</p>
“笨蛋，韦陀不想杀他呀，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明白？”乞丐似乎特别喜欢骂人。</p>
“啊？”王武、赵泽伦、姚华几乎同时发出惊叹，唐喜也大惊失色。</p>
“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时，大人的大牢里一定都关押着一个，或几个嫌犯吧？我在般若寺外常听香客们议论，什么鬼杀手被县衙抓住啦，什么鬼杀手竟然是谁谁谁啦，嘿嘿，过不了多久，又听人说，鬼杀手又出来啦，这次谁谁谁命大，逃得一命，县衙上次抓错人啦。”乞丐贪婪地摸摸黄金，复又感叹道：“真是个仁义杀手呀，他知道昏官乱抓人，为了救出那些无辜的人，情急之下只得现身，意在告诉昏官，你们抓错了，我还在外面呢。”</p>
王武、赵泽伦、姚华尴尬之极，唐喜亦是满脸羞愧。</p>
乞丐复叹息道：“唉，我要不是缺银子，还真舍不得抓这样的好人，罪过，罪过。”</p>
忽然，乞丐凑近王武四人，压低声音道：“这说明，韦陀杀手对县衙办案情况一清二楚，”又用手逐一指着王武、赵泽伦、姚华、唐喜，阴森森地补充一句：“他，就在你，你，你，你身边！”</p>
这一语，把几个庸官吓得半死！</p>
4</p>
唐喜、吴广、王贤带着刀日夜跟随乞丐一月杀，虽说韦陀杀手已经金盆洗手了，但王武依然不放心，令唐喜等人随着他，一则可以保护，二则亦能监督，毕竟乞丐一月杀来历不明，万一他拿着金子跑了呢？</p>
乞丐闲着，也不闲着。</p>
他整日里在罗山县城的各家酒楼里游荡，到处找着酒喝，让唐喜几个将那些死者家属和见过韦陀的百姓一个个叫来，然后叫唐喜他们去屋外候着，自己与来人关着门在包间里喝酒吃肉，说是调查案情，鬼知道他们在干什么。</p>
夜晚，又令唐喜，将厚厚地案卷搬进房内。</p>
如此数日，也未见有什么进展，唐喜、吴广、王贤将此情况秘密禀告给赵泽伦，赵泽伦眉头紧锁，叹息道：“唉，算了，王大人认准此人定能破案，那就伺候他一个月吧，到时候案子破不了，再找他理论。”</p>
没办法，只得继续好酒好肉地伺候着。</p>
这日，乞丐一月杀想起了长寿山庄，“听说那儿的酒十里飘香，走，今日去长寿山庄乐上一乐去。”</p>
长寿山庄本是一家普通饭店，为了营造一个优雅的环境，饭庄特意设在一个大鱼塘之上，全用木材、竹子打桩后建成，离岸边的路约三四丈远，中间是一条木制浮桥相连，浮桥呈好几个“之”字形。客人从路边沿弯弯曲曲的“之”字浮桥向鱼塘中心的长寿山庄走去，沿途可以欣赏金鱼、荷花美景，别有一番情趣。</p>
这次没有叫上其他目击证人，乞丐也许是觉得一人独饮乏味，遂招呼唐喜等人道：“我看你几个虽是无用之人，却也辛苦，来，进来吧。”</p>
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请唐喜几个入包间，唐喜和吴广相互看了看，也走了进去，与乞丐同桌而坐。唐喜暗道：“伺候你几天了，今天总算请我们一起吃点酒肉，算你还有点良心。”</p>
点了菜，要了酒，乞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招呼大家趁热吃，好似他是主人一样。唐喜、王贤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管他，只顾吃。吴广手拿筷子迟迟没有去夹菜，到了这地方，吴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惊魂之夜，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p>
大家正吃着，吴广放下筷子问道：“先生，你说过，韦陀现身有时杀人，有时不杀人，杀人是为了除恶，不杀人是为了救无辜，可那次在长寿山庄，为什么既杀人，又不杀人？”</p>
乞丐道：“那就既除恶，又救无辜呗。”</p>
吴广道：“是了，当时王县令正将朱万当成凶犯，准备定他的罪，凶手现身，确实洗脱了朱万的罪名。”</p>
乞丐一抹嘴，打了个嗝，显然吃得非常开心，问道：“吴广，你和县丞高海涛因何出来吃饭？”</p>
吴广道：“不瞒先生，县丞很照顾我们捕房，唐捕头与我商议一番后，为表谢意，决定请他喝酒相谢，只是唐捕头临时有事才未参与陪酒。”</p>
唐喜笑了笑道：“那天本打算去百春园找几个姑娘来陪高大人，怎奈到了百春园后，我不胜酒力醉卧在那儿了，第二天还是吴广去将我叫醒的呢！”</p>
乞丐道：“据案卷文书中你的陈词来看，韦陀杀了高海涛，姚明礼仗剑过去探查，他当时并未发现凶手，后来他面对着你说话，韦陀突然出现在其身后将其杀死，对吗？”</p>
吴广答：“是的，当时韦陀速度奇快，犹如鬼怪，杀死姚明礼后直奔我而来，幸而我拼命游去才免遭毒手。”</p>
“凶手杀死姚明礼时，你离他有多远？”乞丐问。</p>
“我当时就在鱼塘里靠岸处，离他大约十余步远，”吴广回道。</p>
“离吃饭的山庄呢？”乞丐追问。</p>
吴广回答：“大约五十步吧。”</p>
乞丐听完吴广的回答，陷于沉思之中，一会儿抬头看看吴广，复道：“韦陀追你了吗？”</p>
吴广毫不犹豫地回道：“追了，朝我走过来，我害怕，就拼命往里面游，游到长寿山庄后才发现凶手消失了。”</p>
乞丐笑道：“你小子命大福大，来，多吃点菜。”</p>
吴广笑笑，拿起筷子，勉强吃了几口。</p>
乞丐转向唐喜问道：“唐捕头，花狐被杀那晚……”突然又顿了一下，似有所悟：“哦，唐捕头当时酒醉睡着了，吴捕快，王捕快，花狐被杀那晚，你们和村民一共多少人去追打人的歹徒？”</p>
吴广回答：“大约二三十。”</p>
“大家都带了些什么？”乞丐问。</p>
“就是一些锄头、镰刀、扁担之类的农具，我们县衙几个捕快带的是刀，”吴广回答。</p>
“大家一起追赶？还是有前有后？”乞丐怕吴广不明白，进一步道：“我是说有没有个别村民急于抓捕坏人，一个人跑在前头，将你们众人远远抛在后面？”</p>
吴广想了想说：“这个好像没有，大家一起追击歹人，相距不远。”当日吴广、王贤等人躲在后面，并不知村民们追击歹人的情况，但又不便说出实情，只得敷衍一下。</p>
唐喜、吴广、王贤还在吃，可乞丐却酒足饭饱了，他也不管别人还未吃饱，自个儿站起来走到包间门口，高叫道：“小二，结账。”说完即径直离去。</p>
店小二跑来一看，还有三个人在吃呢，嘿嘿笑道：“三位客官，你们……是继续吃，还是结账呀？”</p>
唐喜一拍桌子骂道：“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神探了！”</p>
吴广劝道：“头，且让他嚣张半个月，等到一个月期满，王县令识破其嘴脸，咱们再收拾他。”</p>
王贤也骂道：“死叫花子！”</p>
三人只得放下筷子，付了钱，提着刀匆匆追了出去。吴广赶上乞丐问道：“一月杀先生，我们去哪里？”</p>
乞丐喝多了，酒后露真颜，嬉皮笑脸地道：“听说龙王山庄段七颇有豪侠风范，人又漂亮，嘿嘿，咱瞧瞧去。”</p>
5</p>
只从白龙王被杀后，段七几近崩溃。</p>
往事历历在目，多年来，段七协助白伟在罗山开矿山，设钱庄，招揽打手，结交官吏，一时间，富甲罗山，威震信阳，驻马店、南阳一带江湖朋友也无不尊崇白伟。可是，夫妻俩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业，转瞬间分崩离析，如露如电，一闪而过，如何不叫人心碎。</p>
先是信财这个不起眼的小混混被杀，谁也没有想到，这会是一个江湖王朝毁灭的开始。后来曾氏兄弟的死，让白伟高兴了一整子，觉得自此以后在罗山几乎没有了竞争者，但随后元霸也被杀害，元霸的死对白伟来说是一大损失，因为元霸很懂钱庄生意，做事干净利索，让白伟省了不少心，又加元霸是段七表哥，白伟对他极为宽心，元霸没了，白伟有若断却一臂。元霸本人身强力壮，一般的人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元霸被杀当晚正好有两个打手在场，两个打手竟然也被打昏，这说明杀手功夫非同一般。</p>
可悲的是，元霸之仇未报，麾下徒子徒孙又陆陆续续被杀，花狐等十余人竟然一夜之间死于非命，这一严重事件让白伟突然有一种不详预感：这一切都是冲着自己来的。</p>
白伟和段七在脑子里反复搜索着仇家的名字，江湖上的，官场上的，实在想不出谁会有这样的能力。夫妻俩正在苦恼之际，姚明礼也被杀了，姚明礼是白伟在罗山的代言人，手下那些徒子徒孙们基本上都是靠他管着，姚明礼一死，麾下众恶群龙无首，白伟的威信顿时一落千丈。</p>
白伟和段七明白，没有兄弟们跟随自己，没有了江湖上的权威，再多的钱财也是空的。白伟就是靠武力将别人的财富一点一点霸占过来的，说不定哪一天自己的财富也会被新起的江湖势力霸占了去，所以，白伟必须维护自己在江湖中的权威，必须再次用拳头赢回自己的地位。</p>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白伟放出狠话要亲自捉拿鬼杀手后，第二天，仅仅第二天，自己竟然神秘地死在了鬼杀手的大棒之下。</p>
至此，白伟和段七苦苦经营的庞大产业一夜之间没了。白伟走了，留下孤苦伶仃的段七和白发苍苍的父母。</p>
白伟在的时候，段七尚能口出狂言捉拿真凶手撕凶手，现在白伟死了，江湖上再也没人相信段七那些谵语，就连段七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机会为白伟、元霸报仇了。</p>
白伟死后，赵得志每天令伍有志带着十几个兄弟前后左右跟着，整日战战兢兢地过着日子。</p>
鸿源煤矿被县衙强行收回，龙王钱庄也被蜂拥而来兑现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段七整天精神恍惚的，也没有精力去计较这些。总之，白龙王死了，段七也似行尸走肉一般，成了无人搭理的寡妇。</p>
寡妇的日子是清苦的。</p>
秦嫂做好饭菜，将饭菜和碗筷摆放在桌子上，小声轻呼段七道：“七姐，吃饭了。”</p>
段七来到公公婆婆白泉、杨群夫妇的房间，轻声唤道：“爹，娘，吃饭了。”</p>
良久，房门慢慢拉开，白泉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说道：“七，你多吃点吧，我和你娘不饿。”说完，白泉走到正堂里坐下，眼睛盯着正堂墙上挂着的白伟遗画发呆。</p>
看着几个月前还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现在却已经是老态龙钟，憔悴不堪的白泉，段七泪如雨下。</p>
“七，近日许多人围了钱庄，有些百姓还来龙王山庄讨要他们的存银，你给爹说实话，咱们家欠多少钱？”白泉着急地问段七。</p>
段七知道，龙王死后，百姓对钱庄失去了信心，争先恐后前来提取存银，钱庄早已无银可提，许多百姓跑来家里催讨，瞒是瞒不过了，只得如实说道：“爹，咱家欠的钱，只怕不吃不喝十辈子也还不清，不过你放心，段七自有办法应付，二老勿须忧虑。”</p>
白泉大惊，唉怨道：“古语云成于勤俭败于奢，你们就是不听，唉……”</p>
段七挨了公公的责备，更是伤心，白泉想起儿子在世时的喧哗，更觉凄凉。</p>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泪流满面的段七和神情恍惚的白泉均未听到，倒是房间内的杨群听见了，杨群走出房门，一步一步朝大门走去，双手抖擞着打开大门。</p>
“段七在家吗？”乞丐支开了唐喜、吴广、王贤，一个人前去敲门。</p>
“在家，”杨群回答，同时上下打量一番，见眼前的人衣衫褴楼，脸露厌恶之色，疑问道：“你是？”</p>
“别用这眼光看我，我虽是乞丐，却逍遥自在，比你这破落之家强多了，用不了多久，你们会比我穿得更破更脏，快去告诉你儿媳，一月杀来替白龙王报仇来了。”</p>
唐喜、吴广、王贤远远地看着，见乞丐如此高傲，吴广窃喜道：“我们忍着他，是看在县令的份上，他这副德性去龙王山庄，看段七如何收拾他。”</p>
王贤道：“对，我们就在外面看热闹。”</p>
杨群一听说来人是来替儿子报仇的，赶紧让乞丐进屋，急切地朝着屋内喊道：“七，七，有人找你。”</p>
段七和白泉再才发现有人来访，段七赶紧擦干眼泪站起来，强作微笑地道：“你是？”段七平时很好强，从来不向外人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今天见来了个陌生人，而自己却是流着眼泪，说话的语气显然带着几分尴尬。</p>
“本乞丐一月杀。”</p>
段七这才发现来者是个乞丐，听说县衙找了个乞丐破案，没想到还真的如此，遂冷笑道：“听说你夸下海口一月之内擒凶，时日不多了，你不去擒凶，来此何干？”</p>
“本乞丐怕擒错了人， 特来找你核实一下，你若能助我，三日内可让真凶现形。”</p>
6</p>
罗山县城，斗星街一栋低矮的平房里，鲁奇正在家中大睡，迷迷糊糊听到叩门声，猜想是父母回来取什么东西，遂懒洋洋地爬起来，开门一看，却是一个脏兮兮地乞丐，不耐烦地道：“没有。”</p>
鲁奇正要关门，乞丐抵住门，手里撂着一锭银子，笑道： “大买卖，做不做？”</p>
“你？你有什么大买卖？”</p>
“都不请我进来坐坐？”</p>
看在银子的份上，鲁奇极不情愿地将乞丐让进屋内，草草收拾了满地的杂物，盘腿往地上一坐，问道：“何事？快说。”</p>
乞丐四下张望了一会，确定屋内并无他人后才悄声道：“我有一箱珠宝，今早打算取些来用，不料钥匙丢了，听说小师傅擅长锁艺，特来相请，费用只管开口就是，但有一条，你得守口如瓶，万万不得泄露此事。”</p>
鲁奇听了，眼珠子转了好个几圈，暗想：“此贼原来也是一个汪洋大盗，不知从那儿弄来一箱不义之财，怕见天日，借口钥匙丢了找人开锁，也是老天有眼，此事让我鲁奇遇上，岂不是送上门来的财富？我今去替他开锁，晚上伺机偷来，岂不快哉！”</p>
鲁奇心里美滋滋的，遂道：“好吧，我这就随你去。”</p>
乞丐听了心生欢喜，忙将手中的银子往破桌上一放，道：“只要你能成功开锁，又不损坏箱内物品，这锭银子归你了。”</p>
鲁奇暗骂：“真是个吝啬鬼，这么点银子打发叫花子？晚上看我不偷光你！”鲁奇心里这么盘算，脸上却是一副喜容，欢快地道：“多谢多谢。”</p>
鲁奇到屋子角落里收拾了一下，拿了几根细细铁丝，两块铁皮，就要随乞丐出门。乞丐道：“就这点****？”</p>
鲁奇道：“够了。”</p>
“还是带把锤子吧，万一打不开，你可以用锤子砸呀。”</p>
“哈哈哈哈，你就放心吧，天下没有我鲁奇开不了的锁。”</p>
鲁奇只顾出门，乞丐从后面跟上，又问道：“可我怎么听说，有些锁无法打开，必须用铁锤砸，用铁棍撬？”</p>
“你有所不知，如果锁机能不坏，都可以打开的，只有锁长久不用，锁孔生锈，或者锁孔被塞进了杂质，铁丝等物无法进入锁孔的情况下，才不得已使用锤子。”</p>
乞丐会心一笑，突然厉声喝问：“鲁奇，你早就知道龙王山庄后院大门上的锁孔里塞了铁削，所以你去开锁时，预先带了锤子！”</p>
鲁奇大骇，猛然回头看着乞丐，惊问：“你是谁？”</p>
乞丐冷冷地道：“那日段七从三清观回来，见后院大门上了新锁，遂派人请你前去，你若不是事先知道锁孔被人塞了铁削，为何带着铁锤前往龙王山庄？”</p>
“你胡说，”鲁奇故作镇定，“我带铁锤去，是以防万一。”</p>
乞丐知道鲁奇在装，也不揭穿，只是慢慢走近，平静地道：“那天，你看见他了？”</p>
鲁奇问：“谁？”</p>
乞丐凑近鲁奇，附耳低言，轻轻地道出了一个人的姓名。</p>
鲁奇一听不得了，惊得四肢无力，震得得六神无主，脸色苍白，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