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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夏点燃檀香，插在柚子皮上，跪在香前念咒。

“雪山圣祖雪门开，雪里和尚降雪来。雪山里内取雪水，收入……瓶中藏。”

本来应该是“碗中藏”，可这里哪里来的碗，她只能拧开瓶盖，把那瓶纯净水摆在香前。

“奉请雪山和尚，关请你来无别事，西眉山前去关雪，西眉山后去关霜。关霜落冷冷，关雪落茫茫。”

随着咒语进行，檀香燃烧的烟气突然变得微弱，颜夏继续念道，“一更下冷露，二更下凝霜。”

四周的温度突然开始下降，颜夏感觉有点不对，先前特训的时候温度下降没有那么明显，但是开始了就不能停下，她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念，“三更下大雪，四更雪上又加霜，五更尽下微微雨，冻冻冷冷到天光。”

颜夏已经冷到牙齿都在打颤，但她还在继续念，“一退天。”

胖子的四肢不再抽搐了。

“二退地。”

那些丝线悉数断裂，恢复了命禄的姿态。

隔绝天地……

颜夏口唇有些颤抖，这个东西根本不是普通大鬼或者天鬼捣鼓出来的。

她继续把后面念完：“三退人，四退鬼，五退邪师鬼祟，尽在弟子手中藏。皮断皮相接，骨断骨相连。灾脱体，病离身。祖师封，本师封，口教师封，弟子封。隔山叫，隔山应；隔水叫，隔水应，千家有请千家应，万家有请万家灵。啾啾唧唧断根源。”

四周回荡着冷气，颜夏却心头一空，整个晚上一直存在的压抑感瞬间去除了。小鬼不见了，应该是回到养鬼的器具里。胖子也不动了，命禄和命寿跟先前比起来淡薄了许多。

好像，暂时过去了。

颜夏往身上贴了张退寒热符，站起来，准备处理胖子。

颜夏从厕所里找出毛巾，绑住胖子的手脚，再把他扔进淋浴间。

做完这些，她发现气温应该是越来越低了，她呼出的气全都变成白色。她想了想，又忍痛给胖子贴了张退寒热符。最后，她锁上卫生间的门，并用浴巾、毛巾把把手和水龙头连在一起。

感谢垃圾设计。太短了，所以她还能绑上！

做完这一切，她通过猫眼往外看了眼，外面似乎没有人了。

颜夏握上门把手，忽然一阵心悸。

“如果我是你，”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我现在不会出去。”

颜夏故作镇定地转身。

一个看上去才五六岁的雪白的小和尚正坐在点燃的檀香前。

真的雪白。雪白的僧衣，雪白的皮肤，连眉毛和睫毛都是白色的。他甚至只有眼白，没有眼珠子。

他说：“你再看看外面。”

她不想看。

颜夏却不敢不做。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这是谁。

雪山和尚。

被她召唤来的。

没道理啊，不是说他很少出现在人类面前吗？难道是因为她把碗换成瓶，他不高兴了？

颜夏再次凑到猫眼前，一片血红。

“……”

颜夏退了回来。

这个……是不是那个很有名的鬼故事来着？鬼贴在猫眼上？

雪山和尚又说：“它进不来。”

“……谢谢。”颜夏非常诚恳地说。

雪山和尚歪着头，似乎在观察她。

“那就点多几炷香吧。快完了。”

“啊？哦哦，好。”

颜夏又点了几炷香。

趁着雪山和尚还在维持着此室清净，她翻了下这个房间的信息，发现这里是1206房。她先给顾淮打了电话，顾淮表示还有十分钟78所的人就到了，到时警察也会一起。

颜夏终于放下心来。她又打电话给林清质，这回林清质的电话终于打通了，林清质显然十分焦急。她却只是报了个平安。这里有个大鬼堵门，她再怎么样都不能让三哥就这么过来。

但是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的雪山和尚开口了。

“他得来。”

颜夏愣住了，也没回应林清质焦急的问话。

雪山和尚说：“他必须来，要和那个跟你有密切关联的女娃一起来，否则不会结束的。”

颜夏垂下眼，开始回应林清质的问话。告诉他，他离开以后发生的事，但是略去了那些丝线。她说了那些人把她逼进1206，又说了有个胖子差点侵犯她的事。

最后她说，“三哥，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还埋伏在附近。我已经通知了有关部门，待会你跟他们一起上来吧。”

林清质答应了。

她也挂了电话。

这手机掉电得有点快。

颜夏悄悄地打量着雪山和尚。

雪山和尚说：“你有什么想问的？”

颜夏紧张地捏了捏手机。她想起旃然派的典籍里，雪山和尚的形象，决定信他一把。

“那些线是什么？”

“企图让命运按照自己设想运行的存在弄出来的东西。”雪山和尚似是有些不屑，“不会再有下次了。这样做的代价很大。”

“代价很大？”

雪山和尚点了点头，“这个世界并不是她的提线木偶戏。她很快就要付出代价。”

颜夏没有追问ta是谁，雪山和尚似乎也不想说，只是说：“你迟早会知道的。”

颜夏点了点头。

室内陷入了寂静，颜夏就盯着水瓶里的浮冰，只觉得现在室内肯定零下了，否则这就是零度的水，不会变成冰水混合物。

突然，门敲响了。

“颜小姐，我们是警察。快开门。”

接着是林清质的声音：“夏夏，快开门。”

颜夏没理会那声音，那两个声音逐渐尖锐起来。

“开门！快开门！”

一串凌乱的拍门晃门的声音，还有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但是那扇门纹丝不动。最后一切归于沉寂。

都是幻听吗？是不是已经没法操纵人来干这事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颜夏脑子里转了下，就又飘走了。

不能大意。

又过了几分钟，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门被拍响了，林清质的声音传了进来。

“夏夏，你在里面吗？”

苏小小是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

有多平平无奇呢？苏小小高中成绩也还算不错，最少能上一本线，最后读的是夷安大学这种连双一流都够不上但是在本省很受欢迎的普通一本。但是夷安大学比较强的专业是计算机和软件工程，苏小小这种读工商管理的就是鄙视链底端。

苏小小原生家庭并不算有钱，虽然也远够不着贫困标准，但想在夷安这种一线城市生活，要么省吃俭用，要么就是打工。苏小小当然是两个都要。大学生么，消费也可以压得很低，她平时打点工，过得也还算可以。

本来她生活还算平静，但是前段时间她上班路上被人追尾，兼职丢了不说，之后发生的事更是匪夷所思。追她尾的人撞到头至今都没醒，未来醒过来的希望也不大。本来伤者的家属想找她算账，但是伤者的家属也一个个地出事，一大家子竟然几乎都因为意外死了。

连医生护士都说他们这一家太邪门，可能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祖坟风水不好。

理论上她不是过错方，从道德和法律上她都不需要做些什么。但是这家人太惨了，以至于苏小小看见伤者仅剩的亲人，也就是她母亲照顾女儿的时候非常不忍。最后苏小小决定加大打工强度，好给点钱她。

但是厄运好像自此就跟着她了。

她打工总是会出差错，扣完钱以后，到手的总数跟之前没什么差别。今天的酒会侍应生兼职，是她好朋友王小轩介绍给她的，但她也差点搞砸了。还好差点被她连累的小姐很好心，完全没有生气，还安慰她。最后这次意外更是发现是漏电导致的，经理倒是没再说赔钱的事，还安慰了她们一番。

但是后面的事苏小小就看不懂了。

先是一大堆客人往一个方向涌过去，像是有什么大人物出现了。

苏小小正好奇着，又看见同事们纷纷往一个方向涌去。她往那边张望，发现被围在中间的是之前安慰她的好心小姐。她也想去问问她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结果王小轩把她拦住了。

“不能过去。”

王小轩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苏小小讨好地笑着说：“小轩，我就是看看。”

王小轩紧紧钳着她，还是没有表情：“你不能过去。”

“小轩？”苏小小的笑容逐渐消失，她觉得王小轩有点不对，“你怎么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