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三十九(2 / 2)

  贺今行也偏头望向远处,朦胧雨雾中,朱红宫墙依旧巍峨。

  那身公服却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挥袖间卷起漫天湿润的水汽,扑了他满头满身。

  第296章 三十九

  汇报士子们道荟芳馆举发舞弊的小吏走后不久,又有披着蓑衣的忠义侯亲兵前来送上密信。

  裴孟檀看完信,盯着地板上两溜深色的水迹,皱眉沉思。

  陪坐的阮成庸察言观色,低声问:“相爷,侯爷不会已经进宫去了吧?”

  裴孟檀道:“不上御史台鸣冤,反倒将人吸引到荟芳馆,目的不就是逼迫侯爷为士子们做主,进宫请愿?侯爷他必须去,要是稍微慢一些,恐怕还会被造谣成‘推脱’‘不上心’。”

  “相比本相一时的为难,保全侯爷在士子间的地位与声誉才是最重要的。”

  “可事情闹大了,陛下要是让三司彻查,那幕后之人就更容易针对您。”阮成庸说着,语气里带了些忧虑:“相爷,咱们必须尽快做出反击啊。对方这一环接一环有备而来,要是不早些应对,下官怕咱们一直落后一步,只能被动应对。”

  裴孟檀却不见着急神色,只道:“针对本相也就罢了,还要一箭双雕,针对侯爷。这个朝堂上敢动手的人就那么几个,你觉得会是谁,这么坐不住?”

  他不问事,而问人,便是直接将此事定性成了党争。

  阮成庸定了定神,当真思索道:“有没有可能是崔连壁?他身居右相,您要是……他就能上位了。”

  裴孟檀摇头:“崔连壁是最不可能的人。陛下一路扶持他到现在,就是因为他根本不想上位。”

  阮成庸没想到他直接否定,低下头目光闪了闪,又想片刻,说:“相爷,恕属下冒言。”

  裴孟檀道:“无妨。这里只有你我,没有第三个人。”

  阮成庸便低声道:“有没有可能是王正玄?他那个侄儿深有傲气,并非愿意屈居人下之才。秦氏树倒猢狲散,王氏想要趁机冒头,也是极有可能的。下官甚至以为——他早晚会背离相爷您。”

  裴孟檀转过身看着他,嘴角的皮肉笑了一下,“我知道,所以先前一起奏请捐纳,没有允许王氏分一杯开官身的羹。我还知道,他们不是很满意。但谁不想更上一层楼?这是人之常情。”

  他“不让人家得太多实际的好处,言语态度间自然要好一些。成庸啊,你不必因此想太多。”

  “下官从未想过这些。”阮成庸立即说道,他向裴相爷那边微微欠身,一如既往地谦恭:“下官一直记着,科举出仕那年,秦毓章因看中了许轻名,而羞辱看轻下官,是相爷为下官说话,才让下官保全体面,之后又多次提携下官。没有相爷,就没有下官的今天。下官实在感激不尽,故而奉您为圭臬,哪怕一时看不透您的所作所为,但深知您一定有您的道理,下官只需配合就好。”

  他是天化三年的榜眼,而他和那一年所有的进士,都被掩盖在状元郎许轻名的光芒之下。

  裴孟檀隔着桌几探出手臂,手指抵着他的肩膀将他推正,同时道:“你有这个心,就证明我没有看错人,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是正确的选择。”

  而后坐回去,说:“但王正玄现在担着礼部的堂官,会试出事他一样要负责。更何况会试举行的时候,他还没回京,秦毓章也还没死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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