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春情只到梨花薄78(2 / 2)

这些年下来,大多还是在自作多情。</p>

时间太磨人,她的热情也渐渐冷却。虽然她也觉得她还是爱着他的,挺爱他的,只是太累了,或者也不是累的,她只是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像是吃了浓浓的极苦的一碗药又逼着咽了半颗甜腻的糖,涩得慌。可能是怕了他了,怕了他对自己好,怕了他对自己不好,一颗心从来都吊着,幸福也是悬着,难过也是悬着——她原本以为自己熬得过去,后来才知道,她连山穷水复都熬不过,哪里等得到柳暗花明。</p>

而现在,天地这样大,她渺渺的,小小的,不仅看不见他,也看不见自己。</p>

明明当初是走掉了的,说服了自己那么久那么久,理出各种各样的理由逼着迫着自己离开。她走的时候是下午,天色沉沉欲黄昏,乌压压地埋着一片黑白,却似连惊都没惊动到他——也是,这有什么好惊动的。说到底,这些年来能惊的不过是她自己,动心的也无非她一人。</p>

离开后,她找到一间房住下,房东是极好的人,手续谈妥了便问她需不需要招租,一来节省开支,二来说是多个人总要好照顾些。她却只摇摇头,干涩地说了几句谢。到了晚上,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窗外寂寂的,黑黑的,床很大,她却觉得不安,仿佛只要夜半惊醒就会落下去似的。其实在月还别苑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可那毕竟是他的家,连空气里都有他暖暖的绵绵的气息,似乎就可以也是她的家。</p>

房间的灯开得齐了,明晃晃地,她躺着床上,大大地睁着双眼,眸子干了涩了豆大般的泪珠就溢出来了,滚烫的,雾的,她觉得难受极了。第二天,她什么也没收拾,什么也没拿,什么也没说,空着手孤零零地回到月还山,她人瘦瘦的,小小的,日光投得她的背影长长的,细细的。苏翊对于她的出走什么话都没说,吴妈还是热情地迎她回来,一切同从前一样。</p>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都一样——除了她把卧室的窗全部狠狠地锁死,就像锁死了,便再也不会想象自由。</p>

【肆。去冬】</p>

那个时候,两个人不清不楚到了最后,他似乎也烦了腻了,也就随了她了。她要和他在一起,他便把这座月还别苑给她;她说想见见他,他便偶尔过来看一眼,隔着十余尺的距离,似乎只是为了履行承诺,又匆匆离开。她愈发却连话都不想说了。</p>

青白的冬渐渐寒起来,窗上全是薄薄的一层雾,顾鬟就不再离开被子。成天窝在里面抱着暖手盅,睡睡吃吃洗洗。吴妈拿她也没有法子,便把炭炉拿来暖,星星的火苗子烧起来了,映得白白的墙火红火红的,暖,却是虚的。她还觉得冷,吴妈勤快烧了两个炉子,替她捂了两床被子,她却仍旧那个样子,寒着,猫着,一动不动的。苏翊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床上团团地厚厚地窝成的一团儿,喃喃的声音从被子里模糊传过来,他离得太远听不真切,只好走近,却听她软软的绵绵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吴妈,我饿。”</p>

他忽然觉得好笑,就还真笑了出来,然后冷冷甩她一句,“你他妈就这点出息。”闻言顾鬟一下子都惊了,缓了缓才反应过来是他来了,就捂在被子里,开始涔涔地出汗。她突然想起来之前他也骂过她,起初骂她懒骂她幼稚骂她没出息,后来闹得频繁了他什么都骂。她素来受的是极端正的家教,没听过那些难听的脏话,实在气得不行就凭拿话酸他,使劲儿地刺他讽他。他竟也不恼,似是反而觉得有些可笑。反复吵过几次她也泄了气,不吵了,也不闹了,从很久很久前起,她也就不再主动寻他了,他偶尔说句话她竟也不敢答。她是有多怕,想念就有多强烈多深刻。她虽不敢见他,但她看的书写的字说的话却满满的都是他,她常常想啊,算了吧,就这样算了吧。</p>

她从被子探出头来,摸索着开了床头灯,卧室里黑黑的,就这一盏光,像是生的光,又似穷辄拒轮的荒唐。她仔细把自己好生生裹起来,才瞧了苏翊一眼,轻笑道,“我他妈就是太没出息了。”苏翊闻言不怒反笑,就着床边坐下,“你当初既然走了,又回来做什么?”</p>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的。顾鬟觉得有什么密密麻麻地在心窝里生起来,酸酸的,涩涩地,只好继续说,“苏翊,”她埋了头,低低地叫他,“那个时候,很冷啊,真的很冷,我就一遍一遍地呵着手啊,把你的好一点一点地写下来。我又把你的不好写下来,你的好多于你的不好,很好,”她才抬起头,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眸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视过他了,她的声音竟开始有些颤抖,“我被打败了。”</p>

苏翊没有吭声,就静静地坐着,空气寂寂的,她咽了咽,才艰难地继续,“所以啊,我一直在等,等着你哪一天连想到我都觉得烦了,等着你哪一天主动提出要我离开了,那样就好了,那样就好啦。我就不会那样地纠结了,那样地难过了,”她顿了顿,用极轻快的语气说,“那样我就会很轻松了。”</p>

“苏翊,你是我的梦想。我丢了你,就丢了我的梦。”我舍不得。</p>

苏翊沉默了很久,或许也不久,只是冷,冷得觉得这些赤裸裸的话暴露在空气里多一秒钟都会被碎了似的,这反而让顾鬟觉得好笑。也是,放在从前,她也常常对他说这样的话——这样推心置腹的温情脉脉的诉衷情的话,到后来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冷冷地骂她矫情。</p>

“顾鬟,你到底想怎么样。”</p>

她到底想怎样。她连骂都骂不出来了,只觉得整个人重重地往下沉,空落落的痛。</p>

你若别来,我便无恙。</p>

(本章完)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