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凤城何处有花枝(一)5(1 / 2)

  明月记不清他的故乡了,只知道那里八月飞雪也是常有的事,不繁华,街上的商户兀自叫卖,却也不比谁过得差。那仿佛是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然而没有那么桃红柳绿的风景,他幼时模糊不清的记忆中,见到的除了雪就是黄沙。

  后来,那些东西就都湮灭了,他一夕家破人亡,满目血痕,最终从黑暗的牢狱中被捞出来,见到了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

  他端着碧绿的茶盏,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随后问:“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声音发抖,带着脱水般的嘶哑,吐出两个字。

  那个男人面上好整以暇的神色突然裂了,露出他狠戾的内里:“谁准你说那个姓!从今以后,你不过是我豫王府的奴才!来人,拖下去!”

  冰冻三尺的季节,他被当众除去衣服,跪在院中。

  不知过了多久,尚且稚嫩的脊背猛地疼起来,一鞭,再有一鞭。背心仿佛要裂开,剧烈的痛楚透体而出似的,将他置于冰火两重天中。

  “为何问你这句话,想不明白,本王也不必留你一命了!”

  这话振聋发聩,可他到底年纪尚小,听不真切。明月只记得自己最后是晕过去了,再醒来时,榻边坐着慕容赟。

  慕容赟大不了他几岁,勉强还是同龄人,见他醒来,对方满脸担忧地说:“你把王爷气得够呛……居然还活着,这可太难得了。”

  但一个话都说不清的幼童能有什么本事让皇亲国戚急火攻心呢?

  那时他什么也不懂,趴了足三个月才勉强养好背上的伤。从此,斜十字的伤疤刻入他的骨血,直到死亡才能解脱这个身份。

  慕容赟告诉明月,他本是罪臣之子,要下狱囚禁终身的,但王爷见他年幼,专程向陛下求来关进自己的王府,是要教导他。

  明月心性单纯,自然问道:“我父亲是什么罪?”

  慕容赟卡住,没有回答,不知是连他也没听说还是有意隐瞒。

  背上的伤好了,他第二次见到了那个男人——仍在装饰雅致的屋檐下,他跪在当中,不敢抬头。那男人比前一次见面脾气好了些,慢条斯理地细数他的罪状。

  “军人临阵脱逃,牵连家人。”他喝了口茶,似笑非笑的表情,“男子流放,女子没入各府为奴为婢。今后你唤明月吧——记住这个名字,莫要忘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很奇怪,带着傲慢的笑意。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