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二)15(2 / 2)

  于是对早膳的抱怨到此为止,高景懒懒趴在桌边,并不在意他的笑意到底为何。他兀自上下打量贺兰明月一番,这才满意笑道:“不错,人靠衣装。”

  侍卫统一的服饰,改良自塞外胡服,衣长齐膝,束郭络带,腰线收得恰到好处,勒出少年人挺拔的躯体,显得手脚修长。贺兰明月未到及冠之年,头发扎高,长长一束垂在脑后,腰侧配着那把燕山雪,如锦上添花。

  阿芒笑道:“要说殿下的眼光从来没出过错,贺兰这么一打扮,可是比殿内经年的侍卫看着都要精神,合适极了。”

  “那是自然,一群歪瓜裂枣,怎好与孤的人相提并论?”高景斜睨了呈菜宦官一眼,笑意猛地收敛,“你在胡乱瞧什么!孤准你看他了么!”

  宦官忙不迭地收回视线,可已来不及,高景袖子一挥掀翻面前的碗,白瓷落地碎成数瓣:“阿芒,教会他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阿芒打了个手势,殿内守卫的侍从步伐轻快,即刻将那宦官带了下去。讨饶声不绝于耳,贺兰明月只侧了一下头,神情淡漠。

  许是这表情得了高景欢喜,他发作一通,心头因晨起的郁结也松快,语气放软道:“罢了,大清早的,惹了晦气……贺兰,你今日陪孤去御书房吧。”

  他垂着目光,却没低头:“属下听从您安排。”

  贺兰明月的声线还不像个成熟男人,带着一丝少年低哑,如风入松,听来自有一番舒服。高景托着下巴,朝他笑了笑,眼角朱红小痣仿佛也更添光彩。

  “孤说什么你都是这句话。”他语带笑意,随手拿了一小碗莲叶羹赐下去。

  贺兰饮罢,瓷白小碗中倒映出屋顶琉璃。他有片刻恍惚,随后被阿芒推了一下腰,垂着头站到高景身后。

  高景平日跋扈,到底是皇家修养,吃饭时沉默地细嚼慢咽,目光也专注。他望着高景侧脸,只觉对方不说话时面容都可爱几分,脑中这念头一晃而过,贺兰情不自禁觉得好笑,他竟有心思评价殿下美丑,放在过去何曾想过。

  早膳用罢,阿芒又替高景更衣,随后招来北殿侍卫,请殿下去进学堂。

  紫微城原是前朝东都,宫城规模比不上西京。高氏掌权、战火平息后,太宗昭成帝居于平城,为着名正言顺,开始在洛阳修整紫微城作为皇城。待到敬文帝时迁都,这才有了如今的春风十里。

  皇城分前朝后宫,而皇子与亲族子弟念书的进学堂便在二者之间。敬文帝亲自题字,起了名称做“漱玉斋”,是个外方内圆半月状的书馆,毗邻当下编修翰林院的三秀堂,便于皇子的先生们行走。

  贺兰明月只道高景身份尊贵远胜旁人,加之豫王、稷王都并无子嗣,想来是独自念书。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皇帝的堂兄弟、后妃母家年纪相符的少年,约莫十数人,均在漱玉斋内进学。眼下先生未至,一群十来岁的孩子七嘴八舌,声音虽不高,也足够沸反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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