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五)(2 / 2)

  阿芒千恩万谢,取出银子给那大夫赏赐,口中念叨要趁着夜色将人送出宫城,与大夫又一前一后地冒险去了。

  她一离开,本就不宽敞的卧房中只余下贺兰与名叫青草的小宦官。明月与那人说不上话,偏过头去合上眼睛,他尚且困顿,不多时便又模糊起来。

  耳畔似乎有些许水声,为了上药方便,贺兰身上并无衣着,顾及阿芒到底是女子盖了条薄毯。此时有人逼近,轻手轻脚地掀开那毯子,贺兰明月猛地惊醒,只听得青草道:“贺兰哥哥,我替你清洗伤口换药。”

  他耳根有点红,“嗯”了声,强迫自己放空了。

  贺兰知道他是没什么资格去对别人评头论足的,如今衣裳脱光了,后背斜十字的奴印露出来,别人兴许都看他不起。

  宦官如何呢?都是可怜人罢了。

  又有了轻轻的脚步声,贺兰明月困得很,再加上青草做事细致,沾了温水的毛巾避开皮肉绽开的伤处,力度柔和,愈发使人放松。

  在后背擦拭的动作停了一拍,接着又继续,只是说不出的奇怪——

  贺兰明月意识到什么,睁开眼偏过头去看,映入眼帘竟是一身月白的软袍。离得极近,他能看清上头的暗纹如云卷云舒,绝非凡物。

  视线再往上,便是一双熟悉的眼。

  贺兰明月喉头忽然一哽:“殿……”

  “嘘,你休息。”高景站在榻边,拿着那团毛巾,不甚熟练地擦过后腰一处伤痕,“孤害得你这般地步,照顾你也是应当。”

  “殿下怎么……”

  “都说了你不要讲话,嗓子难听得很。”高景道,举起帕子,竟在贺兰鼻尖一点,“暂且放下那么多规矩,孤来看你一眼,过会儿要去漱玉斋了。”

  贺兰明月垂下眼睫,哑声道了一句“是”。

  后背擦拭的力度比方才重,让他很不舒服,也似乎并未起到清洁伤口的作用,但贺兰明月埋在自己双臂之间,没说话。

  高景自打出生就锦衣玉食惯了,莫说伺候谁,恐怕连为帝后奉茶的时候都少,如今肯为他做这些照料人的细致活,贺兰明月纵然再是觉得心头委屈,也在这一下一下鲁莽又笨拙的擦拭中逐渐消弭。

  他只做了一会儿,好似也不太有耐心了,旁边的小宦官见状忙道:“殿下,还是让奴才来吧,您手都红了。”

  “也罢。”高景顺手将毛巾递给他,自己侧坐榻边,无比随意地探贺兰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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