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鸣玉95(2 / 2)
“你半夜起来看的什么画?”萧启琛问,眨了眨眼。
苏晏差一点就以为萧启琛刚才又故意装委屈来让自己降低戒心,如果敌军有他一半的能屈能伸那仗早就不用打了。他心里波涛汹涌地转了一圈,又默默地咀嚼萧启琛说的话,突然疑惑道:“谁跟你说的我半夜看画?”
萧启琛无辜道:“绒娘,她说你老是吵醒她。”
苏晏:“也就两三次!”
萧启琛偏头:“哦?”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苏晏自觉失言,忙不迭地捂住嘴。然而为时已晚,萧启琛抿嘴看着他笑,眼角那一点分不清是他本来的泪痣,还是又落了水。
苏晏放弃一般站起来:“好吧,我确实夜里睡不着。我不习惯和别人同睡,与她同床算来也就三四回,每次都是刚睡下就醒了,旁边有个人我根本没法睡得舒服。害怕翻来覆去地把她也吵醒,就自己爬起来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书桌前,从一堆不知放了多久的、看上去像他随手练字用的纸下面,摸出一个卷轴,然后递给了萧启琛:“看这个。”
萧启琛没想到他这么慷慨地给自己看,本来还盘算着怎么骗来瞧一眼,这会儿倒全都不用了,于是顺从接过。苏晏表情坦然得很,衬得萧启琛反而心虚。
他“唔”了声,将那卷轴缓缓展开。
画面慢条斯理地顺着他的动作一寸一寸地浮现——当年雪白的纸泛了黄,墨迹也变得陈旧,但那墨梅依然飘逸如斯,仿佛随性地一挥而就。
待到看清了这幅画,萧启琛的呼吸几乎都停住了。他自己都忘记了当时送给苏晏时的想法,这幅画却静静地提醒着他,在过往的十几年中,属于两人的回忆仍然是大多数,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友谊从未被时光销蚀。
那年萧启琛和苏晏都还只能算是半大孩子,心思澄澈,情绪懵懂。苏晏第一次离开金陵镇守徐州,他偶然路过,突然就被“想念”包裹。
萧启琛把墨梅图轻轻地摊在桌面,阳光恰如其分地拉下金色的长条,他喃喃道:“……我那年没想这么多的,这写的……什么?”
那纸上他空出了大量的留白,只落了个自己的私章,朱红印章是一个篆体“琛”字,太傅送的,字体格外方正端庄,很不像他的风格。那个字就算过了这么久也依然鲜艳,旁边却多出两排工工整整的题字。
萧启琛盯着那八个字看了半晌,扑哧一声笑了:“阿晏,你好傻啊。”
苏晏当时写下的时候本就心头温柔,事后才觉得有点尴尬,但要涂改又不好,只能任由它们排列整齐地留在了墨梅旁边。“愿岁并谢,与长友兮”这句话很有意味,说不出的缠绵,单独列出来时又有股天长地久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