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 2)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未料到今日回府,竟是天人永隔。

  榻上的纪重遽然瞪大了眼,纪榛跪行到床沿,只见父亲双眼浑浊不堪,双唇不住启合,已是末了之相。他咬着牙,重重地抹一把泪,抖抖瑟瑟地凑上前听父亲临了之言。

  忽而间,纪重似用了毕生的气力,从喉咙里爆发出浑浊的一句,“狡兔死,良狗烹,狡兔死,良狗.....”

  最后一字被喷洒出的鲜血替代,纪榛躲避不及,感知到温热的血液溅在自己的脸颊与颈侧,血迹顺着他的皮肉缓缓往下流淌,浸透衣襟。

  纪榛再看,父亲瞪大双眼,满口鲜血,已然没有了气息。

  他身形一软瘫倒在地,惊吓过度,微微张着唇却半个音符都挤不出来。

  纪决一把搂住他,将他的脸按在自己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唤他,“榛榛,榛榛......”

  兄长身上的清香未能驱赶他满身的血腥气,他摸一摸自己的脸,沾一手冷稠。想要再去看一眼父亲,却又恐惧得不敢动弹。

  片刻,屋内响起悲痛欲绝的哭声,闻者哀然。

  今日的变故不单单叫纪榛一恸几绝,也意味着大衡朝一代权臣的陨落。

  要变天了。

  纪榛满面泪痕呆呆地坐着,任兄长给他洗手擦脸,清水染成红色,他回忆着父亲的死状,上下牙不住地磕碰。

  “榛榛别怕。”纪决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血迹,将血布放置一旁,把纪榛的手裹在自己掌心,“我在这里。”

  纪榛鼻尖翕动,泪涌如决堤。

  兄弟二人静靠着,久久不言。

  天色渐暗,屋外传来侍从的禀告,“大人,沈大人求见。”

  纪榛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门口。

  纪决唇峰紧抿,末了道:“父亲的身后事我会办妥,你先回沈府,明日.....”

  纪榛摇头,“我想留在家里为父亲守灵。”

  纪决沉默几瞬,握了下纪榛的手,重重道:“好,就留在家中。”

  —

  侍从将沈雁清领至院前,“沈大人稍等片刻,小的前去通报。”

  话落,脸色煞白,唯满目通红的纪榛从湿漉漉的石板路上走出来。

  细雨绵绵,秋日枯槁的草木罩上水汽,两人隔着一层模糊的雾幔遥遥对视着。纪榛换了一身守孝的素白衣袍,乌发仅用一条青带束起,他从未穿得这样素净,神色又太过凄然,乍一看似随时会化羽。

  未等他走向沈雁清,沈雁清先迈步而来。

  “节哀。”

  纪榛一听对方这两个字,眼睛滚烫,他哽咽道:“沈雁清,你能留在纪府陪我吗,我有些.....”

  他又想到父亲临终前的模样,想到那些喷洒在他身上的鲜血,十指颤栗。

  沈雁清没说话,朝后伸了伸手。

  吉安将白狐袄放在他臂弯,“大人,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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