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33(2 / 2)

  可三百年,足够往事被世间淹没,足够凡人之躯化作尘土,也足够一张绢腐朽。

  或许真是无可挽回,俞彰不能活,晋州注定要覆灭。

  其实到这里时序已经可以离开了,因为不可知的因果,他被什么人庇佑未被算计进去,侥幸逃脱之后这些事情与他无关,莲华也找到了,他感觉到晋州结界变得脆弱,幻境马上就要破了。

  可他就是想再努力一下,心里总有个声音说这很重要,今日不救人,来日无人救己,时序是个同时信仰唯物主义和三清老祖的新时代好道士,他心想从马克思哲学的角度来讲事物之间相互联系,从道法上来说因果轮回,与人为善总是对的。

  他跑回神兽庙,四处翻找三百年的白卷,但找遍了神兽庙也没有。

  忽然,隔壁的水君庙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神庙坍塌,神像也裂成碎片,神像手中的书卷裂成两段,一条发黄素绢在神像中莹莹发光。

  回想起上次所见的荧光,原是山回路转!

  时序小心翼翼打开素绢,生怕自己动作太大,弄碎了这条脆弱绢布。

  卷上只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字:老陈

  那个瞬间,心里五味陈杂。

  时序终于明白为什么府君不得不走独木桥了,他对俞彰三百年前的痛苦感同身受。

  有两个人写了名字,白卷却只留下一个人名。

  难怪他放弃了。便是真有一万个人,他们都来了,也未必真会有一万个名字。

  俞瑕诚心对晋州,放弃飞升的机会,还为此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可最后,只有一碗水的恩德作效。

  比之他赠晋州的那场大雨,沧海一粟罢了。

  他哪怕再努力一番,也凑不齐万民书,与晋州的人都死完相比,居然是后者更容易做成。

  时序也放弃了。

  他来到河边,府君还在河滩上昏迷,下游百姓都散去了,唯有向淮还固执站在那里惺惺作态。

  不,也或者不全是惺惺作态,时序讶然发现,河面有一盏灯,颤颤巍巍,迎着波浪艰难前行。

  那是为府君祈愿的灯。

  府君似乎喃喃说着话,时序半跪下去,侧耳倾听,只听府君道:“小鱼,你要……好好地……”

  “你怎么不叫我了?再叫我一声俞彰吧。”他有数次想这么问俞瑕。

  后三百年,他为水君,狎鱼再也没有亲热或者恼羞成怒叫过他‘俞彰’或无赖喊他‘府君大人’,大约介意身份,大约心有遗恨。

  哪怕他替狎鱼受刑,哪怕他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可他们之间有无形沟壑,狎鱼看上去依旧是从前少年,可其实心里背负了太多,他觉得自己拖累了俞彰,又觉得自己失去了龙骨,再也不可能飞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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