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上苍也要对得起我96(2 / 2)

  有许多人同容宣说他如何不好,说他实际上是怎样叫人不齿的身份,又要容宣警惕,可容宣却始终想要将他带到所谓的正路上,即便他是怎样阴毒刻薄的人,即便他从不肯解释一句,可到最后,容宣还愿意挡在他前面,说“王兄会救你的”。

  阿元要他好好活,容宣也要他好好活,可他们何尝明白他怎样才能好活?他此生,最喜欢的两个人,最不能割舍的,都死在了他面前。

  阿元苦撑十年,在松雪台换他,容宣用保护苍生的剑保护他,他哪里就值得他们这样拯救?鄙薄一生,未曾偿还他们的恩情丁点,反而总在怨恨,他不配好好活着。

  一位大圣……

  灵曜摁着快要裂开的太阳穴,勉强在混乱的记忆中剥离不属于自己的部分,然而剩下的却更加诡异。

  仙门一场庄严的法会,比试之后他敷衍过师兄,轻车熟路往某处灵池而去,走过雾霭山他才记起来这是何处,是往年黄杨道场盛会,众仙门暂居的地方。

  往年黄杨道场的法会,雾霭山下的灵池只有一个人会住:赤鹿山尊者。到的时候尊者在树下乘凉,侍候尊者的小沙弥不在,尊者眯着眼不知道是在冥想还是在打盹儿,金冠礼衣都拆掉了,披着瀑布一样的青丝闭目养神,他来了也没反应。

  “尊上,方才命小仙来私会,怎的见了面又不搭理小仙?”他轻佻开口,极不庄重。

  树下的人要睁眼了,灵曜雀跃起来,然而还没看到普渡众生的眼睛看向自己,印契灼烧的热度叫他头疼,铺陈在雾霭山下的莲塘瞬间化作腥风血雨,赤水滔天淹没,他吓得后退,一眨眼对上阴沉的慈悲目,朱砂痣凉薄悲戚:“看到什么了?”

  他身后一只恶鬼张开血盆大口,灵曜下意识扑过去:“尊上小心!”

  然而扑过去扑了个空,他虚虚穿过明月仪的身躯,径直滚向那只巨口,明月仪反手去捉,一只金铃落在掌心,青衣小鬼消失在迷雾中,明月仪起身跟出去,寒山寺中,佛像七零八落倒在地上,清定跪在蒲团上七窍流血。

  镇山河驱邪,当初用它镇压清定是要拔除他身上的妖气,将他从妖邪一道拖回来,可现在,清定快要彻底沦陷了镇山河未能度化,便要绞杀他。

  “欢喜佛已破,怎么他还会入魔?”话音未落,灵曜看到躺在废墟中的少年:散乱的短发,眉心的朱砂,长生辫尾端的红线上缺了一只金铃。

  记忆渐渐复苏,他记起来自己帮时序挡住怨鬼虫潮,也记起来自己藏起来是为了躲谁,偏偏要躲的人没躲过,他还在里面大言不惭,说:“您那结发约莫就是玩弄感情”。他猛地意识到什么,于是连转身的动作都变得僵硬,偏偏身后那人隐忍着怒气,笑里藏刀:“仙君怎么不说话了?”

  这下一肚子不着调的玩笑没一个字说得出口,灵曜想要拔腿跑,听到他的问候却连如何抬脚都忘了。

  隔世经年,又听他一句问候,尽管饱含怒火。

  往哪里逃呢?插翅难逃啊,灵曜。

  他发尾掉了金铃的红线孤零零荡在风力,身上的伪装迅速退却,头发变长束在青玉簪上,衣服也从不伦不类的青色道袍变成了他一贯的装束,腰摆处挂剑和折扇的地方空荡荡,同他一样无措着。

  须弥日日常新,便是虚幻红尘也不尽相同,千百尘世,赤水决堤不知道多少次,总也找不到眉眼与他有一分相似的人,就连幻影也捉摸不到。

  没敢想他们居然还有再见的一眼。明月仪猜想灵曜大概想起来黄杨道场中的荒唐,语气沉沉,然而到底不是清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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