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问医(2 / 2)

  乐声高亢紧促,是天地浩劫,乐声平缓安宁,是三界安定。

  人间青史不能记载的鬼神,被误入仙山的凡人偶然得见,说来无人肯信,便编成传说,编成一支舞,编成亘古的诗,长者说给小儿,巫女跳给族众,写在竹简上,绘在石壁上,刻在额头触地时空明的心头,以期望来日,还有一个人会在偶然见到这些蛛丝马迹时记起来,曾有仙山云雾。

  ——总不能忘,忘了就是罪。

  宋玉眼前似有画卷展开,悠然舒卷的祥云,奔跑其间的神鹿,姿态婀娜的天女,那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得道之地。

  亦是迷失之地。

  后千年,他在壁画前跪经,壁画因时光摧残而褪色斑驳,泥塑的菩萨也因为剥落的泥胎失去了往日威严,天理衰亡,画上亦真亦假的传说被历史遗忘,修筑楼台者早被时间洪河埋葬,无人知晓的世外之地,这些痕迹却还固执存在。

  神明之所以未能被无常彻底吞噬,是因为在世间还有最后一个信徒。

  哪怕不那么诚心,哪怕诵经常常有错漏,哪怕那人的声音时常伴着困倦不耐烦,哪怕莲灯偶尔只能亮起来半个长夜,并不能在正月初八给他一昼夜的供奉。

  在无光的寂夜,不能倒流的时光中,仅仅萤火之光。

  宋玉似乎又站在了斑驳的壁画前,看着神兽仙众围绕着中间的仙者,他头一次,在不厌其烦看了无数次、早不能分辨陈旧颜色的画面前觉得悲戚。

  画上仿佛是他的天地,他的神明,是天地之约。

  要不是身侧讨人嫌的二殿下咳嗽,他或许会沉溺在幻觉中忘了现实。

  歌舞早散场,下面沸沸扬扬是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宋玉摸了摸有点冰凉的眼眶,二殿下看过来,问:“怎么哭了?”

  还没说话,门口先传来喧闹,三殿下府上的亲兵围了门口,宋玉烦躁关上窗,随口说:“窗口风大,我年纪大了,迎风泪。”

  成风噗嗤笑出来,宋玉又踹他一脚,二殿下自行倒了一盏冰凉的茶水,压了压不间断的咳嗽,宋玉挑眉看他:“殿下说来问医,问到了?”

  外头吵嚷声越来越大,玲珑水榭背后有靠山,可来的是扶桑,因此老鸨不得不给扶桑几分面子,任由他挨个搜查,亲兵找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宋玉心里不太是个滋味儿。

  他想,扶桑看着光风霁月一个人,怎么总跟妒妇般行事?再看二殿下,老神老在,一点没听到般。“殿下不走?”

  “走去哪里?”二殿下虚弱扶额,宋玉甩袖子起身:“那臣下先走了。”

  “川川儿在躲着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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