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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日子还要好好过下去。

不过,天下三分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徐州本是兰陵王的封地,可是此时斯人已去。

陈国在三月初北伐攻入北齐,五月之际北齐兰陵王却被皇帝高纬所杀。时至八月陈国军队已然占据了淮南一带,高纬将忠臣良将杀得越来越少之后,齐国岌岌可危。

云善渊与郑老头在这七个多月里急速赶了不少地方,亲眼见证了北齐与陈国之间的格局变化,她也该回到北周杨府,与杨素商议谋算在三国平衡被打破后的天下之争。

她在回长安之前,绕行向邺城走一回,因为兰陵王的墓就在那附近,她想去祭奠一番。

一年半之前,他们在杨敷的坟前匆匆相遇,彼此是敌非友。而她若非被兰陵王追杀,也不会有躲入空悟寺以及其后的一系列事情发生。

当时,云善渊就知道高长恭活不久了,高长恭曾言死后不知有何人来祭奠。而今她就去祭奠一番,是为了两人这份短暂的因果,也是因为对这位名将的一份敬意。

北齐朝中敢去祭奠高长恭的人只怕并不多,可是去祭奠高长恭的人却也不只云善渊一个,但却都不是北齐之人。

云善渊在从徐州往邺城的路途中,几次见到一个少年,偶然听闻他的口音该是南方来的,比她大两岁左右,估计十三来岁,但是已经有了超出同龄人许多的沉稳气质。

这个少年孤身上路,穿着普通,却是握着一把透着凌冽气息的刀。虽然两人途中见到了几次,也没有相互认识一番,而他们的路线并非完全重合。

两人都没有想到,在八月十五的圆月之夜,他们会在高长恭的墓地前又一次相遇,还都带着一坛酒,一坛好酒。

第十四章

八月十五的圆月清辉洒在了兰陵王的墓碑上, 让那篆刻着名字的石碑越发透出了一股清冷。

“高长恭一生戎马,也能称得上所向披靡, 若是没有他的存在, 齐国恐怕不能支撑这些年。”

少年言辞恳切不乏称赞之意,他凝视着墓碑,将手中的酒缓缓倒了半坛在碑前泥土中, “他一点也不像高家人。”

北齐高家皇族就是一群疯子极为残暴与变态,诸如在朝堂之上当场烹杀官员就如同家常便饭。高长恭这位北齐宗室被赞一句不像高家人,可以说是极为讽刺但又是对他最高的评价。

云善渊赞同地点头,高长恭忠君爱国,平时处事低调, 战时不畏生死,他最大的悲哀就是出生在北齐高家。

她也将手中的半坛酒倒在了高长恭的墓前, 她与高长恭只是匆匆相遇后的争锋相对, 但这不妨碍她尊重这位对手。然而,她也早就料到再相见会是在他的墓碑之前,她能做的不过是敬上些许薄酒。

“举世皆浊其独清,高长恭不像高家人, 他才会逃不过被效忠了一生的皇帝杀害的结局,人间总是不许英雄见白头。”

云善渊说罢看了一眼当空明月, 年年秋月圆, 人事却难圆。

人活于世间,能够长留的美好的人与事并不多,有时是相逢已晚, 有时是立场不同,一如郑老头,再如高长恭。

高长恭也不知是否想到,他为了北齐一生浴血奋战,可是在这个中秋之夜,来到他墓前祭奠的却非北齐之人。

“我叫宋缺。”宋缺先报出了他的姓名。

今夜在高长恭的墓前,宋缺似乎没有理由不认识一番这位同来的祭奠者。更何况一个半月以来,从徐州到邺城,他已经好几次与这个小姑娘擦肩而过。

陈国伐齐之后,齐国已经乱了起来。在如此动荡乱世之中,一个十多岁的女孩能够独自气定神闲地行路,足以说明她并非常人。宋缺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云善渊收回了望月的目光,她侧身看向宋缺。此人从南边来,又是姓宋,而且还用刀,若非同名同姓,他就该是宋阀的少主。

“宋少是来自岭南宋家。”云善渊此言并非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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