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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添了一杯酒,杯底是恍惚的月光,映照出了他藏在张心底的颜容。他从未想过会爱上一个女人,他利用过女人,转身就能毫不犹豫地舍弃,而爱恋可能只会发生在他死了一次之后。

“我想过从头开始,只有李大郎没有无花,以求安度余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远离那些是是非非与争名夺利。”

可是命运往往无常,当你想要喊停的时候,它就是不给你机会。

“好梦由来最易醒,我难得也想要糊涂一回,但终究还是不得不醒了。”

无花再喝了几杯酒,看向自己的手掌,“上天真的很会玩弄人,也可能是枉死在我手上的人太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某日只愿让一人活着就足矣。等到这一天来的时候,我才发现美好总是留不住的。她是个傻子,非要把生的机会给我,我这样的人压根就不值得。”

无花微微抬头闭上了眼睛,没有让眼泪流出来,或者他本就没有眼泪。

他从死到生,又能够来到玄空界,其中经历了太多事情。

他所说都是真话,他不愿意死而复生。前生既然是败在了楚留香的手上,而他也选择了自杀,就是希望能入轮回忘记前尘,可是他再度睁眼为何又都记得清楚。

他遇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决心要做简单的李大郎,可是偏偏又被卷入了江湖纷争之中。他从未想过会舍己为人,卑微地只祈求一个人活着就好,但那人何苦将生的可能留给了他,而在失去她之后,他只能做回无花。

“色.即.是.空,是我不该贪恋红尘。”无花睁开了眼又喝了一杯酒,他既然活着就会好好活下去,与天相争,不灭不休。“人的皮囊难免偶有相似,你放心,我不会再失误了。”

云善渊轻轻与无花碰杯,她知道无花所言是真,无花并非无情,如果无情怎么会与楚留香成为朋友。只是,在无花的心里感情的比重太小了,感情需给他的野心让位,他能够毫不犹豫地对亲弟南宫灵下手,就不会无法算计其他无关的旁人。

再狠心的人可能也难免会傻一两次,但结果却很难预料,也非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想来睹物思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云善渊所指是无花不会看着晴宁道君的面容思念故人,“面容相似并不可怕,这太容易分清了,可怕的是分不清一个灵魂之中住的到底是谁。”

无花握住酒杯的手一颤,他没有追问云善渊有关楚留香的事情,她既然说楚留香死了,那就是他们再也见不到曾经的朋友了。然而,他失去的不只是为数不多的朋友,“好在我不会再有这样的苦恼,因为我亲眼所见,亲身所感,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无花说完就放肆地笑了,一个人的魂飞魄散换他的重新为人,这是一笔多么公平的交易。

“云兄,我也只剩你这一位故交了。不管今后如何,你还得好好活着,才让我不至于太寂寞。”

云善渊看着无花的笑容,他笑得已有癫狂之意,却不可能再放声而哭。

其实,世间怕是从未有不求而得,更多都是求而不得,她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格外珍惜所拥有的。

‘七童,你还好吗?’云善渊看着窗外的明月默默呢喃着,她是真的希望能快点离开玄空界。

云善渊这样想着就将思念压到了心底,也满上了一杯酒,半是玩笑地说,“玄空界不是个好地方。这里的鬼不觉得,但人对着月亮总会多一些思念。以往是到了夜晚才会出现一轮月亮,此处却有交替的两轮月亮,也就让人有些控制不住心情了,就像你也会说傻话了。我自然是想要好好活着,你如果能少给我制造一些麻烦,我也能活得更舒心一些。”

无花觉得与云善渊聊天真的挺有意思,他依稀能找到与楚留香谈天时的感觉,但终是不同了,起码当年两相对坐却终究隔着一层真意,如今撕下面具反倒舒服了。“我何尝想给你添麻烦,可如果不找些事做,余生慢慢岂不无趣。不过在离开玄空界之前,我们都忙着给那些鬼制造麻烦,你也该会舒心的。”

在赤月升空之时,忙着给鬼制造的两人就酒醒了,此处不会多有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感叹,而是再最后确定今夜潜入藏书阁之事。

复问宗之内尚有三位元婴修士坐镇,也还有七位金丹修士留在山中。

藏书阁每天会关闭三个时辰,从子夜一直到黎明,他们正是计划在这段时间潜入藏书阁,如果一切顺利并不会惊动金丹或是元婴修士。但凡事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一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变故,那他们也就不能悄悄离开复问宗,不如索性是闹得惊天动地,让复问宗的鬼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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