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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半倚在床头坐着,唇色白得厉害,察觉有人推门进来只挪了下视线,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旁边吊着一小瓶液,快见底了。

李医生倒是穿戴整齐,看样子来得很早,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离床边一步远的地方,温声说:“这是低血压引起的昏厥,长期失眠的人气血虚,血压低,情绪不能太大起伏。哪怕夜里睡不着,也最好平心静气地阖眼休息到七点,夜里起身时别太急……”

说到这儿,李医生顿了顿,略过了不方便提的私事,圆上了自己的话:“秦先生夜里可以试试把手机关机,免得分心。”

秦深恹恹点头。深色的居家服衬得他愈发憔悴,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输完液,孙尧把半道上买的粥重新热了一回。秦深吃了没两口,放下了瓷勺。

孙尧一愣:“秦先生吃得这么少?再吃一点吧。”

秦深勉强摆了摆手,桌上另三人眼睁睁看着他快步走去了洗手间,水流开到最大的同时响起了呕声。

洗手间的回声层层传荡,孙尧听得心惊肉跳,好半晌才想起来放下碗跑去扶。

失眠久了就这样,尤其是早上,恶心干呕都是常事了。孙尧明知如此,却还是暗暗心惊,和李医生一边一个才把人扶稳。

要不是秦先生的病情孙尧都清楚,换个外人来怕是要以为秦先生得什么绝症了。

身体糟糕的、疲惫到骨子里的、眼前发黑几乎站不稳的秦先生,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可这副身体却快要看不出年轻人该有的样子了。

以前那几年拿命拼,就埋下了根。再加上两年的躁郁症,好几年的严重失眠,彻底把身体拖垮了。

李医生也有些惴惴,声音比先前更温和了:“秦先生休息会儿,睡不着也别强求,闭上眼听听音乐小憩一会,顺其自然最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一旁的孙尧听得更难受,这话说的,明明秦先生才二十多岁,正是最好的年纪,怎么被他说得跟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似的。

床头上摆着一列书,李医生探过身瞄了一眼,夹了书签的都是些商业相关的书籍。他记得自己之前说过,晚上临睡前尽量看些轻松有趣的故事,看样子秦先生是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知道秦深向来固执,李医生也不说破,看他也睡不着,索性谈谈心。

他像以前一样斟酌着措辞问:“秦先生这周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秦深眼皮都没睁,习惯性地嗯了一声。

“睡不着的时候,在想什……”

李医生没问完。几乎是下一秒,秦深转过视线,瞥了眼手机,后知后觉般补上了一句。

“有的。”

有两天夜里,睡得特别香。

*

三个人坐在秦深的卧室里,听了半个小时耳语的声音。

这道女声轻缓温和,说得极慢,声音轻得几乎是气音,偶尔溢出一声轻笑,仿佛真有一个姑娘贴在你耳畔,讲一个睡前故事。温暖的声音如水过涸溪,轻轻巧巧熨平了心底的焦虑。

秦深把手机音量开到了最大,他和李医生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阖着眼认真在听,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就孙尧一人撑着眼皮傻坐着。

“毛啥没它,浓洒以它眉丝特,西沃美它内……”

孙尧:“……”

心好累。

整整半个钟头,孙尧总算听懂了唯一一句中文,那是直播的最后,女主播轻声说:“最近在自学法语,因为没有人陪我练习,所以给大家讲童话故事……恩?听不懂?没事的,轻声耳语也可以促进睡眠。”

声音停到了这里,秦深关掉了直播。

李医生笑了下:“as|mr我有所耳闻,具体没有了解过,因为目前医学上还没有论证它是否确实存在改善睡眠的效果。但我听了这么一会儿,倒是真的有点困了,姑娘的声音很好听。”

秦深笑了下。

孙尧在一旁默默坐着,看着秦先生唇边稍纵即逝的那丝笑意,心里腹诽:秦先生这笑里怎么有两分自豪的味道,仿佛自己媳妇被人夸奖了似的?

他把这个思绪甩出脑袋,开始琢磨另一个问题。

等到秦深睡着,又过去了半个钟头。送李医生到车库的路上,孙尧纠结了好半天,才斟酌着措辞开口:“李医生,那个as|mr,听多了会影响身体健康么?”

李医生转过头,眼带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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