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2 / 2)

  乱世之中,就算是皇宫,内务府也是极度空虚,每日也不过是些粗茶淡饭,眼见着文墨有了身孕又急剧消瘦,季堂便隔个几日,就进宫送些东西。

  季堂到咸安宫时,赵忠海正在外头扫水,他见是安国公来,忙低下头,只看着眼前这方地上的枯叶,手上动作不停,却见那人在自己跟前站定,入眼是水蓝色滚银边绣莲花纹的长衫。

  赵忠海脑袋低垂,不敢乱动,而那人也没有动,两人像是在进行着无声的交锋,到了最后,赵忠海支撑不住,小心询问道:“国公,可是有话要交代?”

  季堂拢袖,轻笑:“若不是那日皇后将你从和亲王手中保下,这条命,只怕现在已是归了西。”似有无限惋惜,他顿了顿,接着道:“听闻你家中尚有老母亲,和个不大健全的哥哥,你也不想令他们担忧不是?”

  季堂轻轻摁在赵忠海肩上,面带关切:“如今外头极乱,我已命人将他们接进城外庞府的庄子里头,有时间,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赵忠海心尖一颤,从开始替皇帝卖命起,他就将家人全都隐姓更名安顿他乡……熟知,竟如此轻易地被这人给揪出来,他的头皮止不住地发麻,垂得越发低了:“多谢国公提醒和照拂,奴才感之不尽。”

  季堂轻轻“嗯”了一声,眉头拧起,声音缓缓,极为无奈地叹道:“皇后身子终究是瞒不住了,以后风浪很多,这宫中上下,还是得靠你保全。皇上他留你下来,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文墨为保住腹中胎儿,不被有心之人利用,一直未曾对外声张,就连普通的安胎药也不敢喝,而整个咸安宫里,起初也确实只有荷香一人知晓。

  七八月里,衣衫单薄轻巧,文墨身子也不明显,尚能唬弄他人,可随着月份一点点大起来,冬装哪怕再厚实,又怎可能遮住女人鼓起的腰腹?

  若被和亲王知晓,他就算能容忍文墨活下来,但怎会容忍下她腹中的皇嗣?若生下来是个男婴,那自然就成了大周的嫡皇子……

  想到这个地方,季堂便不敢再往下,他只怕有个闪失,那就是个一尸两命的结局。

  想必,皇帝临走前,只虑着为文墨打点,却没想到她腹中还会有一个,而现在,腹中这个,才是真正会带给文墨危险的所在。

  故此,他找到了赵忠海,在深宫之中,需要有个男人能时时刻刻看护着文墨,哪怕他是个太监!

  安国公的这番话,带着些沉重,又有浓浓的托付之意,赵忠海当然明白其中所指。

  他微微俯身,抱拳道:“请国公放下,奴才亏欠皇后许多,这一回哪怕是赴汤蹈火,奴才也是在所不辞,只求国公能好生待我家中之人。”

  季堂挑眉看了他一眼,并未接话,只撩起衣摆,自顾往前走去。

  东次室里,文墨正拿着份棋谱,左右手对弈,听闻季堂造访,已不大意外,自那日二人心思又说开后,压在她身上的不堪少了一些,而埋在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心结,也一并消减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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