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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铁牛自是知道其中利害,一再保证不会对外吐露半个字,才和沈舒一起走进洞里。

只见那浅然的山洞四周无物,偏左壁的地方陈放着一块巨石,原先沈舒和村民将顾怀瑾放在了巨石上,如今不知为何他却昏倒在地,他的四周血迹斑驳,凌乱至极。

那些血迹就像是大片大片盛放的罂粟花,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风干,变成触目惊心的黑红。

原先沈舒放在巨石边上的菌子已所剩无几,许是顾怀瑾中途醒来过,拿了它果腹……他应是中途有所好转,想要离开这片山洞,最终发现高估了自己。

见此,张铁牛忧心忡忡道:“小舒,看他伤得这么厉害,咱们带来的酒葫芦和止血散恐怕是不行。不如我再下山一趟,将林大夫背上山来,给他看看?”

沈舒摇头答:“不可,林大夫医者仁心,知晓此事恐怕不好收场。”

张铁牛闻之有理,惋惜一叹:“那便只能放他听天由命。”

人事已尽到,是死是活全看他的造化。

沈舒让张铁牛帮忙把顾怀瑾扶起来,以方便为其料理伤口。

极其反常的,似沈舒这等文弱书生,素日滴血不沾,竟然见了这等伤重之人也不害怕?

张铁牛讶异的瞧了沈舒一眼,深觉他比想象中的还要能干,就见他粗鲁的撕开了顾怀瑾的衣裳。

只见那些精美的衣物由于血液的浸染,和伤口处的皮肉黏到了一处混为一体,为了顺利将衣服脱下,沈舒不得不连着皮肉血痂一起撕开,便闻得处于晕厥状态中的男人一声闷哼,听上去万分痛苦。

顾怀瑾确实是快要被痛醒了,俊眉修眼都蒙上了冷汗,无边的噩梦却再度来袭……

在那昏沉的意识中,他隐约听到一道清澈悦耳却又冷酷无情的声音:“无妨,人只会因流血过多而死,痛是痛不死的……”

张铁牛因沈舒的话哑口无言:“确实。”

褪去了顾怀瑾的外衣,沈舒又褪去了顾怀瑾的里衣,只见他胸肌微隆,从臂膀到腿部的线条分外流畅,是一具极其年轻健壮的身体。

然而眼下他的一侧胸肌正在汩汩渗血,鲜红的血液藏在那灰尘血液混合的暗色痂壳中,不甚明显。

沈舒目无波动,拔开了酒葫芦,把烈酒浇在他的身上,然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毛巾为他擦拭。

他的手法利落而干练,张铁牛不禁好奇:“舒舒,你从前照顾过病人吗?”

怎么看起来这么手熟?

沈舒想也不想答:“家里以前养过一只老母猪,天气热了容易中暑,全靠我给它降温……”

其实不然,是沈舒穿来前去养老院当过志愿者,为老人们擦过身体而已。

张铁牛顿时汗颜……老母猪……

又见顾怀瑾腹部垒着八块腹肌,道道伤口横在那硬挺结实的腹肌上,沈舒拿烈酒浇过,晕开结壳的血迹,轻而易举就擦拭了个干净。

最后,他为他的各处伤口敷上止血散,把纱布一裹,说:“好了。”

张铁牛见他打了个蝴蝶结,笑声惊叹:“小舒你这结打得真漂亮。。”

沈舒解下一件外袍,给顾怀瑾搭上,因他的衣服已被他撕得不能穿。

“铁牛哥,咱们走吧。”

张铁牛放下顾怀瑾,跟着沈舒离开,走了两步,他忽犹疑回头:“他昏迷良久,醒来必然极饿,咱们要不要摘点果子留给他吃?”

第16章

沈舒只道果子聊胜于无,仅能止渴,却不利于伤口,蹙了蹙眉,跟着回眸望向地上的顾怀瑾,沉吟道:“不用,回头让人给他送饭吧。”

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辛辛苦苦爬上山来,又是给他消毒又是给他止血,可不是为了让他饿死在这山洞的。

只希望这厮醒来以后能有点良心,不要强行走原著剧情,死盯着他的人,放过他的菊花。

闻言,张铁牛也十分赞同,但还是摘了几个果子,放到顾怀瑾的身上,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沈舒说:“小舒,送饭我可以帮忙送,我身强体壮又有猎弓……”

渐行渐远中,两人皆未发现身后的顾怀瑾屈了屈手指,狭长的凤眸微微睁开一条缝,涣散的目光渐渐聚拢。

下了山,沈舒便同张铁牛分道扬镳,回到家中写教案,他忽然想起村里的科普册子也该搞起来了。

为了避免再发生“鬼菇”这种封建迷信的事,他认为有必要把一些常见的自然现象都写上,比如打雷不是天降神罚、人死后不能变成鬼魂、干旱也不是因为得罪河神……以及地球是圆的。

不过,村里的村民大多不识字,用文字的方法表述大抵行不通,只能用画的方式呈现出来。

待他画好,再请人刻上石碑立在村口,相信路过的村民隔三岔五瞧上一眼,久而久之也就明白了。

打定主意,沈舒写完教案,就开始画科普手册,这一画就画到傍晚时分。

正当他起身舒展筋骨准备做饭,忽听一阵吵吵闹闹的动静响于院外,有人隔着泥土院墙高声唤他“村长”。

接着,又是一阵嘈杂喧闹越过院墙:

“我说话难听怎么了,我说话难听怎么了?我儿子说错了吗,你儿子本就是个蠢蛋,三岁了连话都说不明白。”

“你儿子才是个蠢蛋,我儿子会说话,他只是不爱说罢了。冯氏,你有本事再说我儿子一句,我把你嘴巴撕烂。”

“嘿,你还想打我怎么着?沈青蛾,别以为你是本村的我就怕你!”

“啪——”

两人好似在外边打起来了。

沈舒闻到动静不由加快脚步,打开院门,就见两个妇人在门前撕扯着头发。

而她们的孩子分别站在一边,一个个儿高,一个个儿矮,沈舒一眼认出这两个孩子是他手底下的学生,个儿高的那个叫沈狗蛋,个儿矮的那个叫沈小萁。

便听得沈狗蛋居高临下的对沈小萁说:“沈小萁,你娘被打了,你还当哑巴呢?还是我娘厉害,娘你看把你娘打的……娘,打她,打她,给沈小萁她娘一点颜色看看。”

沈舒:“……”

此话一出,两个妇人打得更狠了,她们均恨不得对对方下死手,指甲划破脸,踹人往要害。

沈舒见状连忙喝止:“两位嫂嫂,住手!”

然而两人打上了头,哪里听得进去,任由沈舒插手拉架,反倒又把沈舒推了回来。

从不认为自己体弱的沈舒蓦地意识到自己是真体弱,摸了摸鼻子,有些狼狈;他转头看向沈小萁,只见小萝卜丁似的沈小萁呆呆站在一边,一双养着葡萄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隐隐泪花闪烁,却没有哭出来。

“小萁。”沈舒担忧的上去哄,“你娘没事,她没落下风。”

沈小萁木然看向沈舒,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子,互揪着两只小手;他鼻尖红红,脸蛋也红红,瘪着小嘴巴,一副委屈透顶的样子。

沈狗蛋在旁边大声道:“夫子,你别管他,他三岁了还不会说话呢!我娘说了,咱们村的孩子属我最聪明,你教我一个人就行了。”

顿时,空气一寂,正在掐架得冯氏和沈青蛾均停下了手。

还不等沈青蛾发作,冯氏臊得脸上一红,连忙将沈狗蛋拉到一边,捂住了他的嘴。

接着,冯氏颇有几分尴尬的望向沈舒:“村长,小孩子不懂事,净瞎说,你别放在心上……”

饶是沈舒一向好脾气,此时也不由微愠:“冯嫂子,我一力开设村学堂是为了普及教育,可不是为了单独做谁一人的夫子;希望你今天回去以后能好好教导狗蛋,让他懂得尊老爱幼谦逊友善,不要助长他的傲慢无礼。”

冯氏被训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当即有些挂不住,拎起沈狗蛋的衣服,在他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有些话关起门来说是一回事,往外说又是一回事。

沈青蛾见冯氏手故意抬得高高,落下来却没什么力道,冷嘲一声:“装模作样!”

冯氏火气复又上头,横眉倒竖,“沈青蛾,你给老娘再说一遍试试。”

沈青蛾挽起袖子叉腰,“你真当我打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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