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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了定?了,你看,他来了!”村妇一瞥见沈舒走过来,立马眉开眼笑,“这就是敬和的未婚夫, 也是我们平梁村的村长。”

翠竹抬头一瞧, 来人身着雪青色长袍,腰系白色束带, 举手投足间斯文?优游,仿若林中清风,竟然是个……男人?

虽说近来邺朝男风盛行,京都好纳男妾的势头已经?蔓延至各大城县,但男妻她还?是头一回见,这、这算什么??

她家小姐竟和一个男人共争一个男人,岂不荒唐?!

翠竹心里的火气霎时犹如烈火燎原,烧得噼里啪啦响,好个腌臜的东西,私下同?男人搅合,还?敢玷污她家冰清玉洁的小姐?

眼见沈舒彬彬有礼走到她的跟前,说话温柔和煦,翠竹对沈舒的反感?削减了些许,同?沈舒周旋。

她道:“刘敬和的情况我已从旁人口?中了解得甚是分明,这就回去禀告我家公子。”

沈舒心知肚明,还?陪着演戏,“敬和哥心地善良品质高洁,能得贵人愿意赏识重用,是敬和哥之幸,必不会叫贵人失望。”

翠竹在心里“呸”地一声,就差把“鄙夷”两个字写在脸上——

高洁个屁。

分明是个泼皮!

只是,她瞧沈舒似乎也被蒙在鼓里,还?对刘敬和万分信赖,不免同?情暗示:“人心隔肚皮,不历经?波折怎知真假,我瞧公子是个体面人,对人还?是留个心眼,莫要受人所骗。”

沈舒眉尾扬了一下,心道这林家的人还?挺热心,不仅不迁怒他,还?暗戳戳的提醒他,真是人间自有真情在。

沈舒道:“姑娘说得甚是,我会好好了解身边的人的。”

翠竹见他听了进去,悄松口?气,转身从平梁村离去。

她一走,沈舒被村民们包围,听得村民们七嘴八舌道:

“村长,敬和得了贵人的青眼,以后是不是要发达了?”

“他从小在村里长大,有了发迹还?记得大家伙不?大同?公要是泉下有知,估计高兴死了。”

“村长,咱们平梁村以后全靠你和敬和啦。”

村民们心思单纯,真以为刘敬和将要一步登天鱼跃龙门,岂知这是刘敬和倒霉的开始——

翠竹回去以后将种种细节同?林小姐一说,林小姐俏容惨白如遭雷劈,一股恨意从心头熊熊燃起。

她攥了手中的锦帕,咬碎银牙:“我一片真心待诚郎,诚郎竟这般待我?……男人,好一个男人,翠竹,唤打手来。”

翠竹连忙招来一干打手,听从林小姐的吩咐。

林小姐美眸中闪着泪花,语气却充满狠绝,“你们蹲守兆年私塾外,将那?刘敬和打上一顿,暂消我心头之恨……翠竹,将画像拿给他们。”

翠竹便把林小姐素日画的刘敬和的画像给了打手们去。

打手们立刻去兆年私塾外蹲点?去了。

继而,林小姐扑在翠竹身上哭了一通,又去找自己的亲娘林夫人,向她诉说心中的委屈。

林夫人闻言勃然大怒,抱着林小姐心如刀绞,立刻冷下声来,“刘敬和胆敢这般戏弄我林家,着实可恨,婉儿,你且等着,看娘怎么?收拾他!”

林小姐不知林夫人会如何做,泪雨淋漓的丽容上闪过一丝迷茫,就听林夫人叫来管家,吩咐管家去请戏班子排戏,另再雇几个说书?的,把刘敬和骗婚的事?儿在县中四处宣扬。

很快,整个清河县都知道兆年私塾有个姓刘的负心汉,乡下有家室却还?在县中招摇撞骗,为了防止还?有别的姑娘上刘敬和的当,那?说书?先?生?无意间透露了刘敬和的真名?,使得县中百姓对刘敬和千夫所指,并跑到兆年私塾门口?,让兆年私塾把刘敬和拉出来游街。

彼时,刘敬和还?在私塾里思索着怎么?才能搪塞林小姐,让她多给他一些时日好把方子从沈舒手中弄来,结果私塾里突然满是风言风语,走哪儿都有人对他投过戏谑鄙夷的目光,还?说他是乡下来的野鸡妄想攀龙附凤飞上枝头,简直不知廉耻。

刘敬和哪里受得了旁人这般讽刺奚落,当场就和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谁知事?情这还?不算完,塾长和夫子均派人来叫他过去谈话。

“刘知诚,近日县中百姓传你蓄意骗婚,可有此事??”

刘敬和心中咯噔一响,直呼冤枉,在塾长和夫子严厉的目光下,硬着头皮给出解释。

最后,他勉强稳住了塾长和夫子,心中一派心急火燎,担心林小姐听到县中流言对其?生?厌,忙要到林家去。

他才一出门,一只麻袋套在头上,一拨打手扑上来拳打脚踢,差点?废了他的子孙根。

好友李居安将他送到医馆,亦是面露失望之色,“知诚兄,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你且好自为之。”

刘敬和躺在医馆榻上,动?弹不得,默然咬紧牙关,握紧拳头——

不帮就不帮!

等他伤好,他就去同?林小姐解释,待得成为林家的女婿,他依然是人上人。

介时,他给他提鞋都不配,还?说什么?帮不帮的话。

只是这一躺,就在病榻上躺了数日。

眼看“忙种”尾声将至,村民们割完麦子也快种完稻子,沈舒终于有了喘息之闲。

之前忙的时候,他顶着烈日帮老人们下田,一刻不停;如今他终于可以时不时坐在田埂上休息一下,慢慢处理剩下几亩良田。

下田是个苦活儿,卷着裤腿踩进软烂的泥里寸步难行不说,还?会被田里的蚂蝗扒在腿上吸血。

蚂蝗越抓越往肌肤里面钻,非得一巴掌把它拍下,扔到路边上去被太阳烤干,不然扯断了它的身体,它会长得更多。

沈舒时常被这物种恶心得起一手臂鸡皮疙瘩,严令村民们回去后用烈酒消毒,免得感?染什么?病菌。

此刻,广阔的良田上每隔几米就有几个村民,一边插秧一边笑谈:

“村长,你说的那?个什么?重力到底是不是真的,咱们这么?多人真能被一个球吸住?”

“那?天狗食月真是因为太阳被月亮挡住了?”

“老人们常说,河神发怒天降大旱,得生?祭美女才能有水,之前咱们村儿也扔了个寡妇到河里去,是不是一点?用没有?”

沈舒一一给他们解答:“是的,咱们活在一个球上,如果没有重力,人就会飘起;天狗食月是太阳、月亮还?有咱们这个球转到了一条线上,月亮挡住了太阳的光,咱们天就黑了……至于你们说的那?个寡妇,她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选择她?”

村民们“嗐”地一声,插下一根秧,说:“哪个村子把好人家的姑娘往河里扔啊?家里的老人说咱们村儿以前大旱,实在没招了就选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寡妇把她祭给河神,看看能不能求到雨水,最后到底求没求到,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呐……”

反正,那?小寡妇死得挺可怜。

沈舒皱着眉头,不赞同?道:“以后再遇旱灾,我们村子绝对不能拿女子生?祭,谁敢私心作?祟谋财害命,便将那?人先?处置了再说。”

村民们苦恼道:“那?要是一直不下雨,就一直干等着么??”

沈舒反问:“假如世上真的有河神,你就是河神,你在生?气的时候,是想要一个美女,还?是金银财宝牛马猪羊?”

村民们一噎,那?当然是想要后者啊,美女能顶个什么?用,还?不如吃点?喝点?攒点?实在。

沈舒道:“寺庙供菩萨都用贡果香油钱,河神既是神也该收受香火而非美女,你们若想图个心安,把钱丢到河里去,回头急用再下水去捞,想必河神不会怪罪。”

村民们:“……”

这也行么??

别说,听着还?真有点?心动?。

沈舒慢悠悠插下一根秧,不指望他们能立马接受,只求在日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的想法,使得村里的女子逃过这种愚昧的劫难。

第38章 (二更)

适时, 田边树下,沈麻子?领着顾怀瑾在树底下一块乘凉,他坐在麦垛子?上, 用衣角给自己?扇风。

“村长不愧是村长,真是见多识广哩, 大人, 你也念的这些书么?”

顾怀瑾亦是懒洋洋坐在麦垛子上, 姿势闲适而又悠哉, 望着不远处沈舒的身影, 眯着狭长凤眸, 嗓音甘洌:“我读书万卷,却不曾听过这些理论。”

什么重力、地球、水蒸气……新鲜得像是地底刚挖出的宝藏, 看不懂却又倍显高深。

沈麻子?“咦”地一声,睁大眼道?:“那真是奇了?, 我们村长读书读得少, 恁的懂得那么多?”

顾怀瑾斜他一眼,神色淡定, “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村长若是师从什么不二隐士,知之?甚广也不稀奇。”

沈麻子?无辜脸,挠了?挠头,“可?是我们村长的知识是村里的老人教的啊,那个老人之?前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我看还没村长懂得多哩。”

顾怀瑾蓦地沉寂, 眸子?晦暗,目光幽幽在沈舒身上掠过, 声音低醇:“你们村长的师父如今可?还安在?”

“早不在了?。”沈麻子?摆了?摆手说,“大同公请他到家里教了?村长一段时间,他就因病西去,因为村长身体不好,没法跟刘敬和那小子?一样走那么远的路去县里读书,所以我们村长学得还不如刘敬和深,可?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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