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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县令勃然怒斥:“你们夫妇二?人为了泄一己之愤,害人性命,殃及无辜,如此罪恶滔天,死有余辜,岂敢喊冤?来?人,将他们拖下去!”

衙役便将刘氏夫妇拖下去了。

须臾,消息传遍全县,全县百姓拍手叫好,直道这两个老?货罪有应得。

沈舒才醒来?,就?闻得沈四郎吵吵嚷嚷进院子,欢天喜地道:“村长,刘敬和他亲爹亲娘被处死了,村里人一大早去县里赶集,亲眼?瞧见?的呢。”

就?听得赶集回来?的人说,那刽子手把刀磨得锃亮,一刀下去,鲜血淋漓,十分畅快。

沈舒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甚好。”

没了刘氏夫妇两个大麻烦,他放心了许多,免得要一再?二?、再?而三的提防被陷害。

这个点,顾怀瑾去了村学堂授课,他也?打算继续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然而才到巳时末,沈小玉的亲娘黄氏就?带着哭哭啼啼的沈小玉找上门来?,怒气?冲冲的告状:“村长,顾哥儿上任三把火,瞧瞧,他把我家小玉骂成什?么样儿了,这事?儿你管不管?”

沈舒蹙眉望着哭成大花脸的小姑娘,躬身安慰她:“小玉,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仔细与夫子说说。”

沈小玉见?沈舒如此温和,这才勉强止住了泪,抽抽噎噎地把事?情原本说出来?——

原是今个儿一大早,顾怀瑾阴着脸走进教室,一连点她问了三个问题,见?她没答上来?,便当众斥责于?她,硬是把她给骂哭了。

沈舒一阵头疼,只好哄人,末了让黄氏先带沈小玉回去,道是要找顾怀瑾好好谈谈。

却不料,三人身后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沈小玉,谁许你逃课?”

沈小玉被吓得脖子一缩,连忙窝在亲娘黄氏的怀里。

而后,黄氏和沈舒一齐抬头望向顾怀瑾,果见?顾怀瑾面容冷峻,眉眼?如覆寒霜,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一股威压从中?扑面而来?。

这样的气?势莫说是沈小玉,便是黄氏也?有些吃不消。

黄氏不由看?向沈舒,沈舒道:“顾怀瑾,对小孩子不要这么凶。”

顾怀瑾淡然走上前来?,负着手,他对沈舒还是极好的脾气?,虽是心有不悦,但语气?仍是温和,“含璋,她性子骄纵,不费力教一教,难成大器,你莫要阻我。”

黄氏是个精明人,一听就?听出了内里的含义,她转眸望向沈小玉,问她:“小玉,你在学堂里犯了什?么错?快给为娘如实交代。”

沈小玉本已惧极,被一问,又要哭。

顾怀瑾语气?冷飕飕地道:“沈小玉,你平日看?不起同?窗,不屑与他们往来?,我只当你是聪明绝顶,倒也?罢了,今日早课那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你如何敢哭?”

沈小玉生生忍住泪,红肿的眼?里满是倔犟,“我便是答不上来?,他们也?不如我。”

村子里的人都说男孩好,男孩聪明,可一个教室六七十人,也?只有沈小萁这个天才能胜过?她,她就?是狂,就?是傲,就?是看?不起他们。

沈舒早听顾怀瑾说沈小玉性子傲,须得好好教导,而今亲耳听到沈小玉这么说,心里叹了又叹,“小玉,目中?无人是不对的。”

她与同?窗不仅仅是同?窗,还是同?村、邻里甚至同?源。

如此骄傲,时日久了,在村里定会被排斥、被孤立,哪里还等得到顾怀瑾说的“待离开这穷乡僻壤之地”?

黄氏闻了女儿的话,沉默了。

片刻,她牵着女儿的手,对沈舒道:“村长,你别怪小玉,小玉会这样,全是我的错,是我成日与她讲,村里人总笑话我生不出儿子,她一定得好好上学,替我争口气?,她全记在心上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沈小玉不仅把这口气?争到了学习上,还争到了同?窗关系上,她定是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比男孩强。

沈舒又是一叹,轻声对沈小玉说:“小玉,你很好,一直都很好,夫子很欣赏你,从没觉得你是女孩儿就?不如别人。包括你顾夫子,他亦觉得女儿家是很厉害的,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村里人会那么说,全是因为没念过?书,不懂得这个道理。”

可是……

沈小玉红着眼?睛,仰着小脸,无限哀怜地望着他,“为什?么没读过?书,大家就?更喜欢男孩儿呢,难道我是个女孩儿,就?注定不讨人喜欢吗?”

沈舒哑然片刻,蹲下身来?,抚摸她的头:“小玉,你知道咱们村子一直以来?总与别的村子有争斗,之前我没当上村长,村架都是男人上,只有男人才能庇佑咱们的村子。可是,我当上村长以后,就?不一样了,虽然我也?是个男人,但身体不好,打起村架来?与女人无异,所以我选择智取。”

“你看?,最后在我的带领下,咱们还是赢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念过?书,因为念了书,才能有智慧,才能明事?理。这一点没念过?书的人是不懂的,他们只会用蛮力来?解决问题,所以觉得女人无用,同?时他们也?很可怜,因为穷,他们读不起书,所以只能无知着。”

“而我之所以一力开设村学堂,便是为了栽培你们成材,再?由你们去统领村子的未来?,介时大家会服从于?你的智慧,抹灭对女孩的偏见?。”

“小玉,读书的意义正是在于?此,你会改变他们,然后胜过?他们。”

沈小玉泪眼朦胧的, 懵懵懂懂地望着沈舒,“夫子,我会做到的。”

她听明白了, 村里人因为穷没读过书,所?以无知, 所?以不喜欢弱小的她, 以后她要成为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让村里人不再贫穷, 让所?有人都有书?读。

她会让所?有人知道, 女孩儿也可以有出?息, 有本事,她沈小玉一定会是最了不起的那个女孩!

最终, 黄氏牵着沈小玉走了,顾怀瑾也没有再回去上课, 而是立于树下, 一双乌黑的眸子凝望着沈舒,并缓缓道:

“已识乾坤大, 犹怜草木青,含璋当真与一般男儿不同。”

沈舒扯着唇角笑了一下,“女子是很苦的,尤其生在这个时代,顾怀瑾,你以后?对?小玉不要这么凶。”

顾怀瑾微默,的确, 这件事是他做得太过?, 是他没有去仔细去探究沈小玉的遭遇,只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孤傲、目中无人。

“嗯, 受教。”

顾怀瑾答着,就见沈舒轻轻颔了颔首,似乎不打算再追究这件事。

而今四下无人,相顾无言,顾怀瑾的视线久未从?沈舒身上挪去,他恍然发?觉沈舒似乎一直都是柔软的,拥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悯人的心?态,以至于眉眼的一棱一角都散发?着温和的神性?,充满独特的韵致。

顾怀瑾心?里一哂,似乎也明白了自己见到沈舒第一眼便忍不住想要霸占的欲/望从?何而来,只因他是卑劣的、肮脏的,所?以才想将他拉下凡尘。

这世上再无人如?他一般纤尘不染,如?同一颗玲珑的水玉,揽月入怀,莫过?于此。

半晌,沈舒主动道:“顾怀瑾,我要去割稻子了,你……你回去好好歇着,等我回来。”

顾怀瑾道:“一起?去罢。”

虽是帮不上忙,但时间还早,回去索性?无事,倒不如?与他待在一处。

沈舒没有拒绝,带着顾怀瑾去了农田,挽了衣袖袍摆就下田,一茬一茬的割稻子。

顾怀瑾便坐在田埂的石头上,看?着他割,看?他白皙的面庞逐渐被晒红,额角沁出?密汗,终是忍不住脱了鞋袜,从?田埂上跳下来,握住他的手。

沈舒抬眼错愕,听他说“我试试”,又瞥他被田泥惹脏的袍角,眉头蹙得厉害,“还是算了,我最多再割两刻钟,就和你一块儿回去。”

顾怀瑾没说话,稻子割得飞快,镰刀都要割出?残影。

沈舒眼瞅着他手掌大,劲儿又足,一镰刀下去能割倒一大片,一下能抵他三下,忍不住有点承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

旁边一块农田里的村妇闻到动静,瞧了过?来,笑呵呵的打趣道:“哎哟,顾哥儿也学会下田了,懂得心?疼屋里人了?!”

沈舒面颊嗖地一红,驳那村妇道:“婶儿,你别?瞎说,我算什么屋里人?”

在平梁村里,屋里人有家眷的意思,总之这词一出?来,两人的关?系一下子染上一层暧昧。

那村妇被驳了也不恼,还是笑呵呵的:“村长,你这话说的多生分,人家顾哥儿跟你同住一屋,怎么就不是你屋里人?顾哥儿,你得多多帮村长下田,他先?天不足干活费劲,你只有外面多多疼他,回去他才多多疼你。”

说着,她还碎碎念个不停,“做男人么,就是要这样体贴勤快,才能显得自己强壮可靠,不然一天天就知道在床上使劲儿,显摆自己那根银样蜡枪头……”

沈舒越听越觉得离谱,嘴角抽了又抽,直想过?去捂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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