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46（1 / 2）

漆黑的夜色将全世界包裹，太宰治坐在集装箱的角落里面，望着堆满了碎石垃圾的室外发呆。

他坐着坐着，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便捂住嘴咳嗽了一声，结果一张嘴，呕出了一块黑红色的内脏。

猩红的肉块滚落在地上，发出了啪唧一声轻响。

太宰治瞥了一眼变得脏兮兮的地板，随后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他沉默地擦了擦手上的血，往边上干净的地方挪了挪，然后坐在角落里面继续发呆。

黑发少年那颗小脑瓜子里面乱乱的，刚刚死而复生的他努力地回忆着蒙上了一层灰雾的，像是上辈子了的事情，带有精神污染的神明化身的低语在他的耳畔环绕，他听了一会儿，莫名的回忆起了被魏尔伦按倒时看到的那半颗颜色鲜亮的太阳。

那么明亮，耀眼，漂亮极了。

想着想着，他便理所当然地联想到了那个有着一头明亮发色的中原中也。

再然后，不可避免的，他想起了他们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他记起对方毫无缘由的，带着强势意味的靠近。

明亮的赭发柔软漂亮，在他的眼前晃荡，让他想要抬起手去摸一摸，试试手感是不是和想象中的一样。

他记起动弹不得的自己被中原中也递交给黑西装的时候，对方的面上的表情，那种帅气的动作和姿态，像是要为了他一个人奔赴战场。

事实上对方也确实这么干了。

‘所以说一个小矮子而已为什么要耍酷’，那个时候，他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可作为被耍酷的当事人，他竟然还觉得蛮欣慰。

不枉他放血救他，这可是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想要去帮助一个人，放在以前，他指不定还要笑着说一句荒唐，对待合作伙伴，他绝不做额外的不被他人知晓无法换取回报付出，而现在像是这样类似的事他居然还干了不少。

真是不可思议。

他记起了那个被咬的坑坑洼洼之后又被毫不嫌弃地吃掉了的面包，记起赭发少年规规矩矩地对着他说‘谢谢’，说‘对不起’。

说起来还真有些奇怪，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在说这种本应该是日本里满地乱飞的客套话的时候，真诚到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人，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很多时候，他真的有些受不了中原中也这样对他说话。

像是被羽毛挠到了心窝子，又或者是浑身上下有一千条小蛞蝓在乱爬。

痒兮兮的，怪难受。

他又记起在和中原中也一起见证阿尔蒂·兰波的死亡之后，中原中也纠结地拉住他，询问他异能力者的尸体是不是要被港口mafia的人拿回去解剖。

他都快要笑死了，中原中也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嘴巴里面说的是解剖，面上的表情却贴着大大的几个‘实验’‘回收’之类的字样，虽然说的话和心中想的不一样，但意外的完全藏不来自己的心思，笨蛋一个。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真的有能够把字刻在脸上的人啊！简直是世界的瑰宝了，太稀罕了太稀罕了，他认为这种级别的笨蛋可以放在博物馆里面展览，但如果是中也的话，放在海洋馆里面或许会更加合适。

其实确实是要解剖一下的，毕竟兰波生前是港口mafia的准干部，像是这种级别的港/黑成员在死亡了之后，都是会上解剖台去确认其真正的死亡原因的，但因为中原中也看起来真的非常不想让兰波上解剖台，于是他去请求了森先生，破格让兰波的尸体交由中原中也处理。

他可懒得碰男人的尸体，也没有再去理会后续的工作，不过听中也说，对方把兰波的尸体埋在了一处可以看得到海的地方。

有人居住的地方便可以说是住所，这么一来，兰波的墓地不就在类似海景房的位置！

真好啊，等到他死了之后，他也要让中原中也为他挑选一个可以看得到海的海景房。

欸，不对，他还不可以死...

错杂的思绪乱飞，脑海中轻快的自言自语逐渐盖过了耳边邪神的低语，最后，他记起那个他们居住了五天的小旅馆，魏尔伦警告般地留在桌子边沿的半个血掌印被他在离开之前，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个干净。

他可以用很多理由去解释他的行为。

不想让中原中也担心自己，想要独自扛下魏尔伦的威胁，不愿让异变的阴霾有通过这些血迹沾染到中原中也的可能性...

他有着太多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桩桩一件件，将他包围地严严实实的，像极了一座用鲜花和谎言编织而成的漂亮的外衣。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一件漂亮的外衣之下，究竟包裹着怎样怪异的内里。

他其实只是不想要让中原中也知道他的不堪与丑陋罢了。

魏尔伦之所以会变得像是现在这般偏执，追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自己究竟是不是人类’这一疑问在不断地困扰着他。

对自身身份的困惑给一个人带来的影响就是这么严重，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的是，自己究竟还算不算人类这一问题，同样也一直在禁锢着他，困扰着他，直至将他折磨到千疮百孔。

外面由远及近的，传来了猫咪的叫声。

起初太宰治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胡乱思想着，想等到异变结束了之后，在去处理自己身上多出来的那些器官。

“...太宰？”

熟悉的声音传来，赭发少年飘在半空中，往歪斜着叠在最上方的集装箱里面探进来了一颗脑袋。

太宰治倒吸了一口气，如果要说一个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的话，那排名第一的，一定是中原中也。

他现在的样子丑陋又难堪，就算是全天下最傻的笨蛋过来看他，也可以一下子发现他身上显眼的异状。

在被看见了这样一副模样之后，他会被嫌弃吗？中也是不是会和魏尔伦一样，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怪物？

【啊，原来这才是太宰真正的模样吗？】

赭发少年露出了怪异的神情，他的语气厌恶，像是要用言语将太宰治的整个人包括身心都用切割到支离破碎。

【魏尔伦说的没错，你真是个让人恶心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