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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折颜。”白浅红了双眼,忍着泪水不滑落。

折颜温柔地拍拍她的脑袋,继续道:“我只是想起了小蓁大婚前一晚的事情,那晚我在炼药房里发现她在静坐着,她和我聊了许久的前尘往事,本以为她只是出嫁前的感怀,如今想来却觉得那根本就是她的道别。”

白浅惊讶,“你的意思是,桃蓁一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吗?”

“以桃蓁的聪慧,她怎么会猜不出天族与翼族一战最坏的结局,便是墨渊用元神祭东皇钟。”折颜闭上哀痛的双眸,继续道:“今日我来,只是替桃蓁完成一件遗愿。”

折颜不禁回想起大婚前晚与她长谈后,她巧笑倩兮地对他说:“诶,折颜,我打算让桃花醉当我的婚姻酒埋在桃花树下,若是百日后墨渊忘了树下的酒,你就替我提醒一下他。这种事情,我才不要主动去提醒他呢。”

“小五,你替我去提醒墨渊吧,或许多多少少能让他从桃蓁的伤痛里走出来。”

折颜嘱咐完后便离开昆仑虚,因为折颜亦难以面对墨渊,毕竟如亲生女儿般的桃蓁为他赴死了。

白浅踌躇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才敢抬腿走到她尊敬的师父跟前,她紧张地开口:“师父,折颜想替桃蓁提醒一下你。”

在听见桃蓁名字的墨渊,才动了眼皮子看向白浅。

“折颜让徒儿提醒师父你是否还记得桃花树下的婚姻酒。”

白浅话音刚落,须臾间,墨渊便狼狈地跪在树下,慌乱地挖着桃花树下的泥土,直到他挖到了一瓶酒。

墨渊来回温柔地轻抚着酒瓶,酒瓶里还贴着用红纸裁剪而成的喜字,大婚之日的场景历历在目,当日有多喜庆,今日便有多哀痛。

他眼角滑落着泪,他沉痛道:“你留我一人作甚,生不如死地忏悔着,念着你,爱着你吗?”

他摩挲着瓶盖,想起桃蓁说过的话。

“这酒叫婚姻酒,我听说新婚之日把自己亲手酿的酒埋在土里,新婚百日后喝了它就能让一对夫妻的情份延续三生三世。”

墨渊捧着酒,悲痛里的深爱溺满这双眼睛,他温柔地笑出声,道:

“桃蓁,我这就来陪你,等我。”

墨渊仰头流着泪饮尽这瓶他们亲手埋下的酒,饮尽后,空瓶子滑落至脚边,他抱着装满桃花的罐子,温柔地笑着。

桃蓁,娘子,娘子等我。

想要自我了断的墨渊,胸口一痛,有什么正在从心中流逝,眼前天旋地转,意识渐渐被抽走,最后他晕厥在地。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大师兄,师兄……”

心慌意乱的白浅大喊着师兄们,叠风他们赶来着急地把墨渊抬回洞府里去,他们见墨渊脉搏正常便只好守在他榻前等墨渊醒来。

昆仑虚上,十七位弟子守了足足一夜,他们的师父墨渊才有醒来的迹象,他眼皮动了动一会,才缓缓睁开双眼,疑惑地看着个个愁眉苦脸的弟子们。

“你们围着为师作甚。”墨渊声音沙哑,揉着额头缓缓从榻上起来。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白浅,师父他的眼里不再空洞,现在他看着她的眼神是两万年前初次看见时的,平静无波如古井,是看穿红尘后的淡漠与透澈。

白浅颤着声音问:“师父,你认识十里桃林的桃蓁吗?”

“十里桃林,为师熟稔得便是十七你和折颜了。”

墨渊一回答,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慌乱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师父他,竟忘了桃蓁。

*

醒来后的墨渊,见弟子们都学着十七这般毛毛躁躁的,以为他们是在大战后的一些后遗症而已。他如往日般过着平静枯燥的日子,这日他从藏书阁里看完书后便去后山里漫步,走了没几步便想起他寝室内有罐东西该清理一下了。

在后山里的九弟子令羽,本在练武的,谁料他看见他的师父竟拿着一个罐子走到桃花树下,欲要将里面的桃花瓣随意洒在树下。

“师父,不要啊。”

令羽顾不上什么礼仪尊卑了,他飞过去将墨渊怀中的罐子给夺了过来,这里面的每一片桃花瓣都是烟消魂散的桃蓁啊。

“师父,这里面的桃花不能…不能…”

令羽泣不成语,如今师父什么都忘了,他该如何说,如何解释。

“令羽,这桃花瓣就让它随风而去,花开花落乃是自然之道,不必强求留着。”墨渊自认他的九弟子悟性高,应该早已将这些事看淡才对,如今他这般苦痛的眼神竟只为了这些桃花?

令羽看见他师父眼里的平淡,到嘴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师父啊,师父,这是您深深爱着的桃蓁,是您苦苦守着的桃蓁。

墨渊见他眼底的苦痛更深,不由心软,道:“这桃花便由你来做主。”

言罢,墨渊便转身离开,决绝潇洒,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罐装满粉色桃花的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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