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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在那边哼哼唧唧了一会儿,饶束说要挂电话了,然后她就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放在腿上,有点烫,屏幕很快就变暗。她面无表情地发了几分钟呆。
就像经常忘记自己是在广州的大学校园里一样,挂完电话后的某一段短暂时间内,饶束也忘了自己是在北京的一个私人射击场内。
这种可怕又奇怪的感觉,好像是从她高中开始的。
起初是一两秒的空白,现在有时会长达一分钟。饶束把这种反应当成是个人特色,偶尔想想还挺特别的。
她整了整衣服,把卫衣连帽两边的系带扯成左长右短。
然后站起来,打开休息室的门。她想出去随便走走,不要独自一人待在一个幽闭的空间里。
5
阳光,蓝天,安静又高档的环境设施。
她沿着露天长廊,慢慢走,脸庞沉默得如同一个聋哑多年的人。
人工水池上有一些不知名的观赏性植物,开了花,在水面上摇曳生姿。
饶束闭着眼睛仰起脸,让阳光洒在她眼皮上。
她忽然笑得灿烂又开怀。
从独立手·枪射击室出来的四个人,也在这时行至露天长廊。
可能他们四个人都看见了那个站在人工水池边上的女孩,但只有张修留意了一下。
认出她的身影完全不需要反应的时间,看见即能认出。
操。他随后就意识到了她所站的位置。
刘之旭还在滔滔不绝地跟他探讨枪法技术,张修不得不打断他一下。
“抱歉。失陪片刻。”他说了这句话,脚步就偏往人工水池的方向。
“好。”刘之旭和另外两个场内的工作人员也停了下来。
脚步放得很轻,张修不动声色地靠近那个仰着脸、闭着眼睛、对着蓝天在傻笑的人。
眼看就要走到她身后了,她却在这时收起笑容、睁开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张修没空去思考她这诡异的前后变化,手臂一伸,拉住她的手臂,他把她从水池边上拽了过来。
“哎?谁!”饶束惊悚至极,还踉跄了一下,撞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张修松开她的手臂,又顺手把她从自己怀里轻轻推开一点。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调绝对是凉凉的。
“我、我……”饶束简直懵了,“我就站这里欣赏这个、水池里的这些植物啊。”
她说着还伸手指给他看那些开了花的植物,反问他:“倒是你,你干嘛突然拉我一下?”
张修略垂着眼眸看她,一时没说话。
真他妈的,他以为这竹笋又在尝试自寻短见。
若不是这样以为,谁他妈要多管闲事走过来拽她一下?
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双脚,张修故意用戏谑的语调问:“这次不是鞋子掉了?”
“……”
饶束也听出了他话里的不爽情绪,不敢反驳,只敢小声咕咕地回了一句嘴:“我又不是白痴,哪里会次次掉鞋子……”
他轻哼一声,很多话涌到他喉间,比如:你就是个白痴。还有:我没见过比你更白痴的人。或者:对,你不是白痴,但你是个笨蛋。
但张修不能说,抑或是不愿意说。
这样的对话让他不习惯。过于亲密了。即便是无意识的,也不行。所以他没说。
“走吧,去用午餐。”他转身往回走。
这才是符合两人关系的对话方式。他想。
饶束“哦”了一声,乖乖跟在他身后。
她瞥见了那边的另外三人,又小声地问:“那个,我要怎么称呼他们啊?”
“不用称呼。”
“那我,我总得是某个人吧?”饶束抓耳挠腮,“就,我的意思是,我要用哪种身份和立场去跟你的朋友……”
她话没说完,整个人都震惊了。
因为她的手被握住了。
张修反手向后,长指准确地寻到她的右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
“你想要这样?”
他轻声问着,同时手指往下,横过她的掌心,以一种标准的姿势牵着她。
处于震惊状态的饶束使劲摇摇头,小声结巴:“……我、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就……”
“我是这个意思。”张修打断了她的话。
他眨了一下波澜不惊的桃花眼,补充一句:“我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