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食甘寝宁14(2 / 2)

“听我说!”

男孩们兴奋地围在一家之主身边,讲述着家里多了个人的现实,我保持半跪在床边的姿势冻结住了。

“啊,安寿。”织田先生推门进来。我得跟他打招呼才行,不然太失礼了。

“织、”我试图同时微笑、讲话和站起来,但是没有一样是成功的,“这是、他呃……”

“我听说了。”他慢条斯理蹲坐在我旁边,检查敦的脚背(仿佛他们俩不是第一次见面般地熟稔),“在孤儿院地下找到的孩子对吧,名字叫什么?”

“中岛敦……”我终于找回语言系统,羞愧地低下头,“不仅没办好该做的事,还擅作主张给您添麻烦了,真的非常抱歉……我会负责他的衣食住,还请您宽容几日……”越说到后面越小声。

我没敢抬头,不知道织田先生是什么表情。不过他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带了点疑惑:“……为什么会觉得添麻烦?如果我在那里,也会做安寿一样的选择。不如说幸好去的是你们,我的话,是绝对发现不了这个孩子的吧。”

头上传来一点重量,一只熟悉的大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发丝。

“真了不起啊,不愧是安寿和幸介。”

后面的事情我没注意,大概是织田先生把沾了血的床单拿去洗了吧,本来应该是我的工作,为什么我会在原地呆站着什么忙也帮不上呢?

“安寿、安寿。”咲乐见我一动不动,过来牵我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我没事哦,咲乐。”我赶忙蹲下,捧住她的小手主动蹭了蹭,“你看,安寿还是温暖的,没有变得冰凉。”

其实我最想赶快送上学的,正是咲乐。几个月来,咲乐逐渐能和家里人说话了,但都是短的句子,她的能力应该能说更多的东西才对;至于对待外人,她是什么都不肯说的。

不跟陌生人讲话是正确的,我觉得很好;可柳沢一副陷入巨大危机的样子,它说生活在大家庭的孩子通常不会认生,更不会像咲乐这样严重抗拒社交。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给她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障碍。

我害怕得不行,从此在对儿童的教导上便全听柳沢的了。

连带着近期发现的克巳的洁癖症、优的汽车恐惧症和幸介的畏光一起,疏导方法皆由柳沢指挥,我来实践。因此有段时间他们相当粘我。

咲乐的父母出事时她虽然年纪小,可柳沢说在潜意识里她依然会受到创伤,如今能发现的就是不爱说话、见到发呆不动的人会以为对方死了之类的表现。我是个擅长发呆的人,所以成为了咲乐的重点观察对象,每次都要好好告诉她我还活着。

“他呢?”咲乐又问床上昏睡的敦,“还活着吗?”

“嗯,中岛敦平安无事哦,是幸介帮了他,快去夸奖他。”

“我知道了。”咲乐吧嗒吧嗒走了,我听到她在客厅喊“幸介好厉害”。

玄关处还放着我给敦买的巧克力棒,一种不太健康的粗点心,属于平日我不会买、不过偶尔吃一回也没事的东西。我分了几根给孩子们和织田先生(他没要),其余的装袋放到卧室里,确保敦一睁眼就能看到。

男孩醒的时候恰好赶上了晚饭,彼时我正在织田先生身边忙前忙后(我比往常更想亲近他了),柳沢说我看起来兴致高昂,脸上的笑容几乎像一个正常人。这是很惊喜的夸赞,于是我决定带着这副表情去照料敦。

“那个……这里是……”他还有些迷糊,眼睛缓慢地一眨一眨。

我穿着围裙,于是邀请他先吃饭。敦立刻清醒了,也不多问其他问题,果断地跟我来到客厅。

桌上有5个孩子,还有空出来的我和敦的座位。大概是因为福利院出身,他对我们庞大的家庭没有表现出太多吃惊,只拘谨地向每个人问好,然后小步走到幸介身边落座。

二十分钟后,我紧急加蒸了一锅米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敦慌忙道歉,“我一个吃白饭的竟然又劳烦您忙碌……”

“不是吃白饭的。”织田先生说,神色理所当地平静,“啊,我忘记说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敦,”幸介不满地踢着腿,“干嘛那么见外!”

“……哎?”敦哽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我拿了两个煮鸡蛋递给他垫肚子,“是在邀请你成为我们的家人。”

“……”男孩愣愣地接过鸡蛋,看了看我,又忽地低下头去。当他再次抬头时,眼中雾蒙蒙的,看起来快哭了。

织田先生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抱歉,是我惹他哭了吗?”

我也有些慌张,“也许是被鸡蛋烫到手……”如果是这样,我得把它们取回来。可敦攥得很紧,我不好硬掰,只能在原地徒劳地祈祷他别难过。

“不是的、对不起。”他擦擦脸,“我只是太高兴了,所以……”

原来是在高兴啊,太好了。

晚上,我们决定让敦跟织田先生一起上楼住。他的泪痕还没有消退,幸介咕囔着“敦还是那么爱哭”,可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他也许很喜欢敦吧,能见到朋友真是太好了。

关于新的晚安故事,我想选择《奇诺之旅》或者《地狱少女》之类的单元剧。但柳沢说这两部有点黑暗,向我推荐了更治愈的《薇尔莉特·伊芙加登》。我当然不会有异议。

正准备开讲时,织田先生和敦敲敲门进来了。他们还没走。织田先生想给敦讲睡前故事,希望来见学一下,问能不能搬把椅子旁听。

我当然不会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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