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尖叫的兔子1(1 / 2)

1960年,马来西亚.槟城州.峇六拜国际机场

印度洋季风吹开满城杜鹃花。

在这样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季若离跟着他的父母第一次从意大利踏上这颗印度洋上的绿宝石,他爸爸的故乡。

若离的父亲季北宣曾是马来西亚最优秀、最年轻的男中音歌唱家,七年前远赴歌剧之国留学深造,还娶了他老师的女儿,生下了这个软萌可爱的小正太,就是若离。

若离的眼睛很大,很圆,眸色随父亲,是深邃的棕褐色,深黑色的自然卷发下是一张白皙的脸。

林予安第一次见季若离的时候,正在跟自己爸爸闹情绪,他爸爸想要把他送去美国。

“我不去,我要和妈妈、弟弟一起生活!”回应这句话的是林南霑的拍头杀。

罗丽莎把大儿子拉近自己,揉揉他的头,冷道:“你少拍他头,拍多了不长个!”

林罗两氏是马六甲峇峇娘惹家族,罗丽莎也是典型华裔女子,娘惹笼裙凸显其体态婀娜,风姿温婉。她的妆容精致,打扮入时,戴着墨镜,薄唇紧抿显得优雅且苛刻。

六岁的林予安有个三岁的弟弟,叫林予杰。

两人都遗传了妈妈浅黑色的发色,柔和的面部线条则来自于他们的爸爸。

林予安偏好运动比起弟弟林予杰来讲,肤色更偏麦色。

兄弟两打扮帅气,小西服配上漂亮蝴蝶结,站在在候机厅里超过一小时了。这是林予安从未有过的经历,作为大马排得上名的豪门,他们从来都是被接机的对象。与往常经历相似的是,林家身后已经站满了媒体记者。被长枪短炮架着的林家四口,和睦融洽,笑容标准。

林予安手里举着块木牌,上面写着:欢迎蜚声国际的歌唱家

他对着弟弟挥了挥手中的牌子,小声嘟囔了句:“真傻!”

弟弟太小,咬着磨牙棒只顾傻乐。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全家活动,且兴奋了。

随着机场航班播报,林南霑打起精神,腰板站得笔直。罗丽莎瞟了眼身边的老公讥讽道:“任职市长时都没见你这么得意。”

“这如何能比,市长一抓一大把。北宣独一无二,能把巡回演唱的首站安排在林家新修的音乐剧院里是给了我这个老同学多大的面子。”林南霑喜道。

“是,我忘了,这音乐剧院是赶在人家巡演前修出来的,真难为你了,林市长。”罗丽莎兀自冷言讽刺着。面对妻子接连酸讽,林南霑没忍住出言提醒:“怎么能是赶着修出来的,你今天正常点!”

在罗丽莎轻哼声中,林予安看见身穿一身黑色定制西服的季北宣抱着若离牵着妻子Sara走了出来,他身后只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小伙子拉着几个大行李箱。

林予安只觉一道亮光闪烁而来,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西装,此时大家穿的西装都是统一裁剪的,略显宽松的西服套装,尤其是裤子,又肥又大,就像他爸爸穿的那身。林予安不知,林南霑在媒体镜头面前为凸显亲民,穿的都很大众款,完全没有读大学时的贵公子做派。

可季北宣那身不一样,定制西服将他的腿显得特别纤长,双肩自然没有垫肩,整体线条流畅显得人出奇的挺拔。

他没戴领带,衬衣领口内系着根真丝的领巾,头发是淡黑色的柔软卷发,他的眼睛深邃鼻梁高挺,这是一位在国内难见的带有时尚气质的混血帅哥。这一刻的林予安确定这个世上有人天生就是众星捧月的焦点,从外相到气质都不是所谓礼仪课能后天培养的。

待走近时,季北宣把若离交给妻子,走到林南霑的面前,伸出手笑道:“好久不见,老同学。”

林南霑伸出双手半握半抓的捧起季北宣的手,也笑道:“欢迎回国,北宣。”说着将人拉近,礼节性的虚搂其腰,带着人转了个身面向记者群。罗丽莎唇角抽笑了下,侧身退了几步给后面的记者亮出了最佳拍摄角度。

林予安感受到父亲跟以往不一样,那唇边的笑发自内心,不是装的。

林予安没听清两人在记者面前说了些什么、答了什么。小予安只知道怀里的若离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顺着小家伙的目光低头一看,自己西服胸袋里揣着弟弟的磨牙棒。这是一种很香很硬的饼干,林予杰兜里放不下,临行前全塞进了他的口袋。

他取过一枚饼干递给若离,若离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像兔子似的门牙,配合那头蓬松的黑色卷发,在予安眼里就是只卷毛兔。那头深黑色头发比亚裔还黑,简直像油墨把那五官、皮肤衬得深邃、白皙。

“表示感谢!”Sara见提醒儿子。

若离挣脱下母亲的怀抱,蹦到地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拉下予安的肩膀,在他脸蛋上亲了口。

予杰是自来熟的性子,他也不管若离会不会国语就拉着他东拉西扯起来。予杰三岁,若离也是三岁,三岁的小孩子被彼此听不懂的语言逗得哈哈大笑。

若离一笑两颗白色门牙就露了出来,配合鼓囊囊的两腮,在林予安眼里越发像只兔子。

林予安不明白大人为什么那么爱拍照,林母整天戴着墨镜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此刻却摘掉眼镜站在丈夫身边笑的温婉大方,季北宣的背脊分明很僵硬却被林父搂着做出很亲和的模样。

离开机场,他们首站去往新建成的槟城州音乐剧院参观,从马六甲三国慕名而来的音乐学生早将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季北宣丝毫没有架子,签名合影,有求必应。最后还在台上即兴唱了段歌剧选段。

林予安听不懂歌词,只觉得季北宣的声音比他听过的所有歌手来讲更深沉更震撼也更能让人动容。

“谁让你们安排学生进来的?”

林南霑不满地向随行人员抱怨,他很严厉也很喜欢训斥人,他训斥人的时候,额头上会拧出一个川字。说起话来有种很强烈的压迫感,面对这句不轻不重的抱怨,随行人员静若寒蝉。

比起爸爸,林予安更喜欢台上的季北宣,帅气、爱笑又和蔼,更喜欢坐在自己身边和弟弟鸡同鸭讲的若离。他决定让妈妈安排他学意大利语,若离说语的时候发音清澈富有节奏,如吟唱,他要听得懂这种像歌一样的语言。

终于工作人员清退了满场的学生,两家人才到了海边酒店用餐。

吃饭的时候,若离不会用筷子,林南霑让服务员上了小汤勺。林南霑拿起桌上的公筷,对着小若离比划怎么用筷子。这也是林予安第一次知道,原来爸爸会说意大利语。也才知道原来爸爸也会用那样温和的态度,耐着性子手把手地教小孩子这些生活技能。

见爸爸教若离用筷子,予杰反而不高兴,他嘴巴一瘪哇哇的就哭了起来。

林予安不由的学着罗丽莎那样讽笑了下弟弟。在家里,林南霑从来不曾像这般慈父地教过他们什么,可能其他小孩子用筷子都是父亲手把手教出来的。而在林家,他们只有按照林南霑的要求办到的份,无论何事,林南霑只会提要求,他们也只能自己想办法达到那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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