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203(1 / 1)

 陈生?麻木地点了点头,工头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地抽了根烟。 把烟掐灭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他说:“给你两千块钱,你就当不认识这个人,走吧。” 陈生?猛地转头看他。 “秦瘤子不是我们老乡,我们这些人都是临时聚起来的,他刚来没几天,耍单帮的,大伙儿?都还?不怎么认识他。”工头平静地说,“小孩儿?,知道为啥出来打工都得和老乡一?起吧?不然你在外面出了事,连个帮忙通知家里的都没有。这里面每个人都能拿一?千块钱封口费,给你两千,你别多事。” 陈生?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看,沉重的呼吸又开始像风箱一?样粗粝地响。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攥住了工头领口处的衣服,双眼血红地看他。 “那是条人命!”他嘶声厉喝,声音哑得厉害,“他死了!你没看到吗?他死了!他家里有生?病的爹妈,有老婆孩子,他倒在这儿?,他家里人怎么办?你要瞒下来?你要他家里也一?起死吗?你还?是人吗?一?千块钱你就良心都不要了?!” 工头冷笑一?声,将他的手撕下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不屑地朝他吐了口唾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说,“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那个秦瘤子打的什么注意吧,这人来就不是干活的,就是想找个机会讹钱。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以?为不影响我揽活儿??我手底下一?帮老乡也都是来挣辛苦钱的,还?想我们给你们耍单帮的打掩护,怎么敢想的?真有意思。” 他那一?脚踹得极重,陈生?蜷缩着躺倒在地上,身形猛地佝偻,半天都没缓过来。工头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老乡,把他拖死狗一?样拖起来,拉到工地最角落的一?个小屋里,关上门,挂了把锁。 “老实?待几天。”有人在外面冷声说,“风头过去?了再放你出来,也没几天。到时候就说那个什么瘤子又去?别的地方打工了,谁都没证据,大城市这么大地方,丢个人哪还?能找着。” 陈生?逐渐缓过那一?脚的那股劲儿?,沉默地躺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慢慢握紧了拳头。 脸上疼出虚汗淌了一?脸,他往脸上抹了一?把,蘸着湿润的汗渍,在水泥地上默写出一?串数字。 秦瘤子家里的电话号码,他没有手机,秦瘤子一?连和他说了半个月,恳求他务必将这串号码记在心里,到时候想办法把这个报丧的电话打出去?。 仿佛早有预感,知道自己的死亡很可能像投身大海的一?颗小小砂砾,掀不起半点波澜。 陈生?耐心地等到晚上,工地里陷入一?片安静的黑沉,饿了一?天,手脚有点虚软,但白天睡了一?觉,现在冷静而清醒。 工地上临时搭建的铁皮房质量都相当一?般,但想要没有声响地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事。陈生?慢慢起身走到门口,试着拉了拉门,纹丝不动,锁头还?在上面。 门因?为他的尝试弄出点动静,几秒种后,外面响起个幽幽的声音。 “别费劲儿?了,出不来的。”有人在门外低声说,“别折腾了,你和他不也刚认识没多久,拿钱走人不挺好的么。你年纪轻,不知道,工程队里出了事,死了的那个能给家里挣个二十万赔偿,活着的这些就要找背锅的。你离他那么近,还?跳得这么厉害,很可能就是你了,从咱们血汗里平摊出来的钱,大老板们永远不亏。” 铁皮屋里一?片沉默,外面的人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还?嫩着呢。”他说,“小孩儿?一?个,还?不知道什么叫社会的险恶吧,那个瘤子用命给你上了一?课,回头等你成老油子了再想起他,少朝他吐两口唾沫就算是感谢了。” 中年男人在外面点了根烟,猛吸一?口,徐徐地呼出口缭绕的烟气。 里面关着的这个也就二十出头,没什么机会上学,早早出来打工,和他儿?子一?般年纪,他一?时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一?片安静中,里面再次突然传出声响。 岁数还?不大的小年轻紧贴着铁皮门,音量极低地开口,声音绷得死紧。 “哥,我这辈子还?长。”他小声说,“但他这辈子已经没了,肩上挑着的担子扛不住了,总要有一?个结果,让他家里人知道他不是抛下这个家不管了,是把自己有的一?切都留下了。” 外面的中年男人蓦地沉默。 夜正是最黑的时候。 中年男人卸下铁皮门房上的窗户,动作仔细,隔着窗户卸下的空洞和他对?望,说:“给你十分钟,赶紧回来。秦瘤子自己做了两手准备,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是。” 工地上静悄悄一?片,黑暗笼罩大地,远处城市中心的霓虹影影绰绰,无忧无虑地烂漫。 陈生?轻手轻脚地闯进?深浓的夜色,静谧地拔足狂奔。 镜头推到最近,拍出他苍白的脸色,鬓角的汗滴,隐忍的狰狞;又渐渐拉远,他的背影渐渐在夜色中隐去?,只留下一?片静静的阴影。 方舒雁直起身,将视线从取景器上移开,说:“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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