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西征22(2 / 2)

“好,”我闻言起身,一直往鸿儿那厢侧着,双腿这么久保持一个姿势,已有些发麻,移开座位,脚一落地,锥心的疼从足底火速蔓延,简直迈不开步。

咬牙忍痛,我勉强走出座位,外侍官见状上前,我本想告诉他们命令,侧目的一瞬间,一对熟悉的目光投来。

脑中闪现尔朱荣的吩咐,他让我传令,迈出去的脚哪能再收回去,再麻再痛,也只好强撑着继续往前走:

“啊——”

脚底忽然抽走一切,我只觉得自己变得沉重起来,仰身飞速往下坠。

“夫人,您仔细脚下……”

“阿千,拉住我……”

一下失足,酿不成千古之恨,但,伤筋动骨,绰绰有余。

“传个话都能摔着,你是不是摘下附身符了?”侯景见自己被召回,是因为我躺尸一样不能动,他抱怨完上手就来搜查,见到我身上一无银饰,嘴里能塞进一个梨子。

“大夫说药膏避金,所有首饰都在我发边,你放宽心,伤也是伤我。”

“在相府养伤不行吗,他又愿意养你一辈子。”

警报解除,他依旧怏怏不乐,坐在胡床上,“我又不能帮你接骨,贺六浑要走孙腾他们,都主政一方了,我回来练个兵,人还认为是你吹枕头风。”

“我一脸病容地躺着,走不出他喜欢的声音,也不见家里孩儿,还麻烦贵府,他的脾气,你不是不知,一天估计就受不了。哪怕多看几眼鸿儿,也比堵心的我强。”

当你摔得一动不能动,全身打着石膏带着夹板,吃喝拉撒还都要躺着解决时,神仙似的美人,也变脏俗不堪,再甜蜜的钟爱,也会磨成厌弃憎恶。

他不再言,等侍女抱来颖儿,自己则回了房间。

“二娘,你一定会好起来站起来,你看,三妹现在好多了呢。”

娑罗,不知跟谁学的,把颖儿侧着抱到我面前,让我不费力就能看到孩子越来越清丽的脸。

“哇——哇”

无论侯景和陆氏怎么逗,都面无表情的孩子,第一次因不舒服哭出声来。

我会好起来,我们都会好起来。

小小的温馨,质朴的感动,在脆弱且痛苦的日子里,如一轮明月,给黑暗孤独的心洒下清辉。

温暖,或许是最治愈的药。

当窗花结霜成冰,接着又迎来春天的第一缕暖阳时,侯景终于迎来梦寐以求的儿子,而我身上的夹板也卸下最后一块,勉强能坐起来,给自己戴上银饰,不需要他每天过来探望守护。

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梦醒之后,一切如旧,除了自己感到十分陌生。

“今天我要畅饮新鹊铃!”尔朱荣兴致勃勃,第一天到岗就给我出了个难题。

都怪侯景,我还没好透,就说我已经下地没问题。

我一脸迷茫地问侍女,毕竟只听说过雀舌茶,好几个月未见,尔朱荣的爱好魔法似的在变,居然会中喜欢喝茶,她们纷纷抿嘴笑道:

“夫人,大将军是说你如喜鹊,你养伤期间,明堂一次议政都没开,除夕元宵贺会也是。”

哦,可我稍微举动,也是僵硬的吱吱呀呀,而且他们谈论的,也是准备充沛的战事,并不是我带来的喜信儿。

“山东的薛修义已服罪就擒,念他祖上功勋,已经削为庶人和高敖曹一起收监。和南梁的三荆之地争夺,可派要员保障南面无忧,主公,我们筹备已久,西征势必要一举平定关陇。”

年后首场军事会议,他们商议如何对关东的叛乱用兵。

“破胡不才,自请出镇南荆,定不让南梁寻机插手。”

英雄的贺拔胜,带着独孤信等人,经略南荆州成绩斐然,这次述职返晋,众人一致认为他把守南大门最合适。

七嘴八舌,尔朱荣斟酌再三,决定派遣梁御、侯莫陈悦还有贺拔岳等要员分领三军,至于统帅,他委任战绩和威望都颇高的贺拔岳,初定出征日子后,各自领下任务,众人纷纷散席。

“你彻底恢复了吗?阿景那小子是不是又缺钱,不好意思问我要,骗我把你接到府上来。”

“劳大将军挂念,我送行没问题,他不是爱财之人,钱都是给养家的士卒发饷。”

道上残雪点点,我走得很慢,他若有所思,“鸿儿只是跟你面庞像,长大要比英娥还狂,你像汉人书上的一幅画,一幅雪后月出,清灵动听的画。”

他的话不少禅意,我想跟他聊聊汉人汉事,侍官一路小跑着过来说贺拔岳请见。

才散会,刚出门又跑回来?

免了礼,起来的贺拔岳一头细汗,“承蒙大将军厚爱,阿斗泥领命后,思来想去,卑职实在不够资格统帅三军。”

尔朱荣一听,让他说,继续陪我走。

贺拔岳步履平稳,从容说道:

“善通将军乃功勋之后,英气有略,是您亲手提拔的人杰,领先锋军,莫不称善。”

“我跟侯莫陈大都督各领一军,我率领六镇鲜卑和北地子弟尚可,但贰军中,辽东鲜卑有不少乌丸海西人,他们更愿听故主之令。”

“我的威望实在不足统帅三军,能力小被人唾骂不怕,就怕耽误东征的宏伟大业,辜负大将军的厚望期许。”

“那你觉得谁统帅合适?”

“大将军家里,比比皆是,阿斗泥不过一战将,还请大将军以公为重,重新委任统帅。”

“阿千,雪路湿滑,你先回家。”他淡笑着,心下明显已有人选。

出了府,我登车撩帘之际,瞥见一个黝黑的人,焦急地走来走去,还在等着贺拔岳,应该是他提醒的贺拔岳,只是,想了一会儿,没想起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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