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5(1 / 2)

  康年说:“我后天回上海,听说你也要回去,要不要搭我的车一起走?”见觅棠惊诧,康年笑着解释道:“是小妹猜的,她说圣玛丽亚书院十六日开学,你学业上这样勤勉,肯定要早点回去温书的。”

  觅棠没料到令年也会私下和康年议论自己,心头立即浮现初见时令年那一双天真妩媚的眼眸。令年常自谦说懒惰,作为于家三小姐,怎么可能不对于府外头的人物世情深谙于心?

  她用这样一双眼睛,若无其事地观察、揣度着她?

  觅棠心里不快,便对康年笑了笑,说:“其实也还没决定。”

  康年本意是看她一个年轻小姐,孤身上路,不如搭他的车放心,见她婉拒,便悉听尊便了。这时听几个下人吵吵嚷嚷地走进来,指挥着把一个近两米宽的席梦思床垫往楼上抬,无奈山石间隙狭小,卡在半道,众人指手画脚,抓耳挠腮的。

  康年笑叹:“我家这小妹,专会给人出难题。”

  楼上是令年的卧室。觅棠问:“于太太和三小姐是要在溪口常住吗?”

  “这里清静些。”康年却没有和她多做解释。因为被搬床垫的人挡了路,两人便在游廊上等了一会。

  于太太在茶室临窗坐着,恰把游廊上的情景收入眼底。她有心要听两人说了什么,谁知被下人们闹个不停,令年又坐在琴凳上,弹得叮叮咚咚响。于太太不满地睨了她一眼。

  于太太不方便去打探,自然有人做她的耳目。

  何妈在楼下呵斥完工人们笨手笨脚,便走了上来。她是溪口本地人,年过四旬了,却云英未嫁,仍旧梳辫子,穿袄裤。放下茶,她言之凿凿地说:“这位程小姐,非要坐大少爷的车回上海。孤男寡女的,哪好意思?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呀,难不成离了人家的车,她就寸步难行了?”

  当着令年的面,于太太没说什么,问何妈:“这程老爷是做什么的?”

  何妈抓住了这个机会,便滔滔不绝地说道:“他哪是什么老爷?年轻时在河上做船工的,后来船少了,就跑去英国人的军舰上混了个帮厨,学了几句洋话,又去教堂给洋和尚们拉琴,最后靠印圣经发了点小财,现在开着几间书局,一家产洋布的纺织厂,乡下人没见过世面,都当他是沪上响当当的阔人,为了从他手里抠几个钱出来,腆着脸叫他声老爷罢了。”

  令年忽然扑哧一笑。

  何妈瞪着眼睛,手一摊,叫屈道:“小姐,我说的是实话呀!”

  令年放下琴,走过来道:“我是想起那天程小姐弹琴,我问她是不是经常在教堂弹赞诗,她脸那样红,我还奇怪呢。”

  “小姐你是说者无意,人家却是听者有心。”何妈文绉绉地念了一句,又告诫于太太,“这位小姐看着爽朗,其实心思多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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