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67(1 / 2)

  老车夫停下来,不走了,前头山坳设了寨栅,有彝兵背着枪,在岗哨上懒洋洋地踱着。令年忙把顶在头上遮太阳的衣裳扯下来,宝菊脸色也严肃了,几人不约而同地紧张。见到真刀真枪的彝兵,前面有惊无险的旅途就成了铺垫。

  宝菊下意识地往腰里一摸,才想起防身的家伙昨夜里交接给令年了。他扭过头来看她一眼,干巴巴地说了句俏皮话:“要进土匪窝了。”

  他们自上海启程时,康年就给杨金奎发了电报。杨金奎十分得意,估摸着令年快到了,便把自己的爪牙派了出来,在蒙自关口盯梢。他原本的估计中,要么是于三小姐凤冠霞帔,敲锣打鼓地来结婚,要么是于康年勾结云南驻军,杀气腾腾地来剿匪。他提早察觉了,也好筹划应对之策。

  可等来等去,既不见于家来送亲,也不见官兵来剿匪。杨金奎便犯起了嘀咕,疑心是于康年诓自己,行的缓兵之计。

  他这个人报复心奇重,当初在上海,被于慎年指使黄炳光查抄私土,关了半个月的号房,于是他把慎年绑来后,也扔进思陀甸土司府那不见天日的后衙,关了整整十五天。第十六天一早,他叫人把俘虏放出来,还允许慎年先洗漱了一番,免得被下人看见了,说他虐待妻舅。

  慎年用手巾擦去脸上的水珠子,半个月了,头一回见天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这土司府大约是客栈改的,后衙是三明两暗的五开间,前头大厅做了公堂,两侧各一排给彝兵住的厢房。兴许还赁给药贩子住过,墙上狗皮膏药似的贴了七八个广告,不是“包打胎”、“保生男”,就是固精壮阳之类的。

  杨金奎在自己的窝,怎么舒服怎么来。他辫子既然接不回去了,索性也剃了头,发茬子才长出来短短一截,平日又穿的短打,袖子和裤腿都挽得老高,一边摇蒲扇一边吃西瓜,活像个老农民。为了接见俘虏,他特意换上了鲜亮的绸衫,在公堂上正襟危坐。

  杨金奎打量慎年,他头发长了些,人还算镇定,衬衫没有那么洁净整齐了,简直狼狈得让人开心。

  杨金奎幸灾乐祸,还要说反话:“二公子,风采不减当日啊!”这语气,简直仿佛他们有几十年不见了。

  慎年被他绑架,窝了一肚子的火,这半个月,也忍下去了。他说:“我是将军的人质,能有什么风采?”

  “什么人质?”杨金奎不承认了,“你是我的贵客。”请慎年落座,彝兵们上了菜,也是有鱼有肉,鸡枞野菌,紫苏薄荷,颇有风味。杨金奎道:“二公子,我在上海请你,来了云南还请你,我待你,着实不错吧?”

  慎年干笑一声,“不错。”

  “不错就好。”杨金奎假装看不见慎年的脸色,等酒送上来,他亲自替慎年斟一杯,郑重其事地站起身要敬他,“二公子,我敬你。”

  酒是玉林泉,甘冽清澈,慎年见杨金奎装模作样的,便顺势拿起酒杯,听他又要发什么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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