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1 / 2)

  这话换了别人,气得转头要走,令年倒不在乎。捻一枚瓜子,她定了神,哂笑道:“男人发达了嘛,都要换老婆的。”

  玉珠端详令年的脸色,似乎对杨廷襄的乡下老婆一点芥蒂也没有,她满不是滋味地说:“你是大小姐,有娘家撑腰,犯不着怕谁,而我……”她悠悠叹口气,望着老姑娘奋笔疾书的背影,不无懊恼地:“我这会本来该在学堂读书呢,兴许也能做个□□,去留洋……”再找个有学问,家世清白的丈夫。这后半句话,她没胆子说出口。

  说是来看文明戏,其实也是土洋结合,两个穿了时装的戏子,一男一女,在打围鼓清唱。男戏子长得很清秀,玉珠才在嗟叹身如飘蓬,转瞬就把注意力移到了对方身上。

  令年见她听戏听得聚精会神,心想:玉珠有些学识,所以不甘心做别人的附庸,可她又天性懦弱,没有勇气去独立谋生,程小姐和她身世相似,但决计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她不讨厌玉珠,但也不想做玉珠。令年下定了决心,用绢帕揩了揩手,走近窗畔,往对面望了一会,径直下楼,把金波叫到茶馆外,问他:“你说看见于家人在云南,是谁?”

  金波本意是要替杨廷襄试探试探令年,见她追问起来,他支吾了一下,说:“太太,我也不知道呀。”

  令年作势要闯进领馆:“你不知道,你们少爷肯定知道,我去问他。”

  杨廷襄这会正人五人六地在禁烟会上发表讲话呢。金波生怕令年要当众上演一出母老虎发威的戏码,忙把她拦住,不得已道:“我是真不晓得他叫什么,太太,就是以前跟你一起来过红河甸的伙计,还跟去安南贩过米,好像姓吴。”

  令年错愕,“宝菊?”

  金波点头,“是他,现在阔了,架子比你们二少爷还大呢……”

  她在那里前思后想,失魂落魄,原来金波看到的人是宝菊。令年愣了半晌,说:“宝菊早不在于家了。”没再多问,转身走回哥胪士洋行。这一惊一乍,心理上倒轻松了很多。到玉珠身旁落座时,玉珠戏正听得入迷。

  令年捧起放凉了的茶,还没喝,自己先轻笑了一声。玉珠骤然回神,嗔道:“太太,你笑什么?”

  令年暗想:我还当自己有多大的胆子和底气,原来也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台上围鼓打得错落有致,令年回眸,对玉珠笑道:“我在想一句话——有心争似无心好。”

  玉珠心里有鬼,当即想到下一句,正是“多情反被无情恼”,她还当令年笑自己痴,不觉红了脸,把发鬓理了理,引颈去瞧座钟,“时候不早了。”

  “别急,”令年将手袋里的钱给她看了看,暗示一会要募捐,“戏还没唱完呢。”

  玉珠不好意思再盯着戏子瞧,默默坐了一会,抑不住满腹愁绪和情思,又凑近令年耳畔,问:“你在上海时,有要好的朋友吗?”看着令年,舌尖里吐出两个扭捏的字,“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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