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2(2 / 2)

原身也叫顾悄,爹是退休阁老,娘是武侯嫡女,大哥从五品京官,翰林侍学,二哥是准恩科状元。身为幺子,又是个早产儿,他从小身子骨就差,十岁之前没断过汤药,养活得不容易,所以爹娘兄弟待他如珠如宝。

顾家宠这小公子到什么地步呢?

顾悄一睁眼,就被小公子豪奢绝伦的“闺房”震住了——

三进的花梨木围栏式拔步床,悬着绛红底子七宝帐,琳琅满目的珠玉宝石晃得顾悄眼疼。

身下铺的是火鼠毛覆杭锦被,床榻间温着数个汤婆暖炉,丝毫不逊色现代的地暖空调,数九寒冬,着单衣却半点不觉冷。

小公子身上裹着上等丝绸小衣,亲肤的高端织料柔软到令现代人喟叹,衣袖下露出的半截胳膊,白皙到近乎透明,纤长指掌温软细滑,一丝细茧都见不到。

“舶来”水晶镜里,清晰印出顾悄的脸,秀气精致。十六七岁的年纪,模样还没完全长开,略显圆润的下巴,透着一股富养出来的娇憨,微微泛红的桃花眼里,满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澄澈。

如此宽纵,自然养成原身一身富贵病。

跟着哥哥读书没几日,他突然双目红肿,见风流泪。

大夫说小公子体弱,躬读费眼,不宜进学。

跟着娘亲健身习武才三天,他气喘胸闷,心悸盗汗。

大夫说小公子先天不足,不宜揠苗助长。

其余数术御射,他不是头疼,就是手疼、屁股疼,总之是一样学不长。

唯独对书画琴艺有些热情,那也是夏天热了不习,冬天冷了不练。

倒是斗鸡走狗,吃喝玩乐,包治百病,日日玩耍,从不见他哪里不适。

后来不知谁人,将他顽劣添油加醋,散播出去。

外间疯传,他脓包一个,十六岁上,大字写不出一箩筐;诗书礼乐,一窍不通,成天只知道窝在丫鬟堆里,琢磨些奇技淫巧。

一句酒囊饭袋,懦弱可欺,便将他盖棺定论。

到他爹顾准盛年致仕,流言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直说顾氏一门亨达的运道,就坏在他这个彗星身上。

顾悄暗自呸了一声,不就是嫉妒人家会投胎,红眼病搞什么玄学飞机。

他不禁心疼起原身境遇。

可下一秒,手中竖排繁体无句读古课本,无情将他打醒。

他更应该心疼的,是换了个地图重新念书的自己。

想到这,顾悄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和原身,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种人。

小公子爱玩。

他玩鸣虫花鸟,辨得出各种玩赏品类的产地、习性和好处。就拿蛐蛐说话,这百日虫夏生秋死,可原身愣是能玩出越季的冬日鸣虫。

小公子精饮食。

名品菜肴浅尝一口,他就能说出用材、火候和基本做法,时不时还教家中厨娘丫头弄几道特别的稀罕物,孝敬爹娘兄妹。

而顾悄,吃喝玩乐一窍不通,特长只有念书。

俗称:书呆子。

可以说,小公子凭实力将“纨绔”一词技术含量直接拉满。一朝现代蛮子魂穿,对着原身一身绝技,只能猛男落泪。

他不会、他不行、他滥竽充不动数啊。

好在大哥二哥先后高中,刺激得原身吵吵着也要上学,这才给了卑微学霸一条活路——

装不了精致纨绔,他只能扮个幡然醒悟、以学证道的大龄读书郎。

为了新鲜出炉的跳级大业,顾悄认命起身,哆嗦着压紧漏风的窗,朝着冻僵的十指呵了口热气,入乡随俗开始温书。

他穿的朝代不可考,更像是个平行时空。

国号宁,年号大历,正三十六年。与顾悄原世界,除去历代统治者不尽相同,文化思想、习俗风貌,大都相差无几。

“三百千千”对他来说,难度不大。毕竟文科狗标配就是一副好记性。

很快,他就将一本三字经翻完。在旁边的特制“笔记本”上,他用纸包的炭头写写画画,记下几个不太熟悉的繁体字形,便又伸手取过第二本,如法炮制,过掉了百家姓。

到第三本,很多同类衍生的繁体字,已经难不倒他了。他便合起本子,认真默记。

经过长期的速记训练,顾悄的背书速度不说过目不忘,但一遍记下个七七八八,不在话下。

周围跟读声又一次乱了。

一群小鬼看似交头接耳实则明目张胆,又开始嘲弄起来。

“哎,你瞧瞧他?那翻书的速度,比大风刮得还快!”

“真傻,夫子一看就知道斤两,他不至于连装样子都不会吧?”

“等会下学,夫子考校,有他好看了。”

……顾悄本不想计较,闻言瞬间改了主意。

他摩拳擦掌,换班前一定要让这群小鬼知道什么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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