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回把总长随一家亲 韩氏兄弟搜刘宅1(2 / 2)

“符把总,什么事啊?”刘培生问。

“过来!”符刚一把扯过韩三,“他说您宅院里窝藏有朝廷钦犯、捻匪张皮绠。”

“盐山县乡勇营什长韩三,参见刘老爷。”韩三忍着腿痛一躬到底,“小人三兄弟亲眼见到一名黑衣人溜进您的宅院,小的认为他知道钦犯张皮绠的下落。”

灰头土脸的韩三此刻狼狈的很,身上的勇字服被兄弟扯下一条袖子包扎在受枪伤的腿上。

“那就进来搜吧。”刘培生沉下脸,转身,由老仆扶着绕过照壁。

“刘世,你回去吧。”刘健回头吩咐了徐世德一句后,紧走几步,赶上前,扶着刘培生的另一侧,三人沿甬道走向正房。

“是。二爷。”徐世德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完便退了下去。

门庭下,进退两难的符把总盯着韩三。

“舅舅,那个黑衣人跟外甥兄弟三人打斗时久,身上有伤,他就在院里,跑不了。”韩三信誓旦旦的说,“我用脑袋担保,一搜就能搜到。”

符把总慢慢踱到照壁前,借着火把和门庭内点起的灯笼,把总看到不大的砖叠式照壁,制式普通,又瞥见院内屋舍已呈破败之势,无人修剪疯长的石榴树也给符把总多了些信心。

符把总挥了一下手,表示同意韩三的请求。

“把总大人。”一个亲兵上前求证。

“既然外甥们用性命立状,那就,搜!”符把总说完,看向韩三,大声说道:“交给你了,搜出来,万事大吉;搜不出来,别怪舅舅啊。”

符把总说完,不理会不知所措的韩三,带上几名亲兵,绕过影墙,跟上刘健、刘培生,踏着青砖甬道进了正房。

韩三犹豫片刻,在韩小五、韩小六两个兄弟的怂恿、鼓动下,下决心要找出黑衣人。

“绿营铁汛的兄弟们,升官发财在此一举。”韩三振臂高呼,“钦犯张皮绠就在这个院里,大家仔细搜,天上地下也要把它搜出来。那可是十万雪花银啊!”

“好!”众兵齐答。

搜老百性的家,是兵士们最喜爱的娱乐活动,而且没有之一,更尤其是天光未亮之时。

众兵有的急忙翻身下马、有的急引灯球火把、有的在马背上寻找布袋,瞬间忙做一团。

很快,韩三带着一众兵士涌进刘培生的小四合院。

由正房、东西厢房、倒座房围成的小院落不大,东、西两株石榴树中间是青砖铺就的登堂甬道。

“老五,你带弟兄们搜东厢房;老六,你搜门房。”韩三指挥着他的两个兄弟,自己瘸着腿带人搜查西厢房。

“是。哥。”

“哥。好。”韩小五、韩小六二人领命,分头搜索。

此时,韩氏三兄弟惦记那十万两赏银的心思,在符刚出现后,就已烟消云散了。那为什么还如此卖力地搜索黑衣人呢?甚至不惜用脑袋担保呢?

原来,韩三在领到韩村韩老爷追击枣林逃窜的捻匪命令后,韩三兄弟为了独吞十万赏银,就商量出一条妙计:

老二黑衣蒙面先队潜行,若韩三、韩小五、韩小六他们抓住钦犯张皮绠,老二就以劫犯面目现身。然后,韩三制造时机,让老二抢走钦犯。最后,韩氏四兄弟去天津领赏,独得十万两白银。

计设得不错,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劫犯”现身时间早了,关键还不是韩小四!

他们韩家老二韩小四的下落,就只有这个跟他三兄弟打斗过的“冒牌”黑衣人知道。

于是,韩氏三兄弟必须抓到假黑衣人,才能找到真黑衣人。

此时,北屋正房。

刘培生的居中正房是统厅,迎门北墙上悬着一块匾,上书“知爱堂”三个字,下面落的是刘家宁古塔氏前辈二等轻车都尉宁仡礼的款。

匾下是一幅泼墨山水画,落的是刘培生的款。

画两边一副对联,上联:一二三四五六七;下联:孝悌忠信礼义廉。

画下是一张紫檀雕螭大案,案几上摆有供奉或观赏的玩意。正中香火前供的是福禄寿三星木雕像,两边有一对插着孔雀毛的彩釉梅瓶。

案几西边摆放一块黑檀木镶的寿石、一把香烛和一面铁艺编织的西洋圆镜等,最引人注目的是摆放在东边的香炉。

一件乾隆年间豆青釉双耳的三足香炉,瓷质精细,釉色肥厚,里外满釉,光润匀净,如脂似玉,双耳自然连结,高雅之中不失秀逸。这是嘉庆爷亲赐刘家的物件。此时香炉里正燃着棒香,暗香缥缈。

雕螭大案的两侧是一对高腿花几,上面两盆绿莹莹的文竹,给呆板的刘家中堂带来丝丝绿意。

大案前居中一张八仙桌,两边摆放太师椅,刘培生和符刚把总端坐其上。

符把总身站立的两名带刀亲兵,两眼羡慕的望着庭院内来来往往忙碌的兄弟们。

刘培生身侧则站一名老妇,她是刘培生汉人妻子,刘李氏。他的满□□妾,早已先逝。

李氏身后一名年近二十五、六岁的少妇,她是刘家的儿媳,刘张氏。

大厅中央两溜摆着交椅,刘键坐于客首之位。

中堂主位前,面对面摆放着两椅一几,几上是林小翠沏的花茶,正冒着热气。

统厅西边有张铁梨木的天然几,几上摆一古鼎、一瓷瓶、一铜镜,虽与座客间隔有香楠木的轻纱屏风,刘健还是能看到鼎瓶镜上,皆落有薄尘。

刘健坐东面西,他背后是一扇樟木镂空雕刻的大屏风,屏风后摆着用餐的大桌多椅。

“把总大人,门房、柴房、东厨、西厢,搜遍了,没有搜到人。就剩……”一名亲兵跑到符把总近前。

“库勒,带他们去后院。”刘培生对门口一个被韩三他们撵过来的胖佣人说。

胖子名叫僧库勒,满语韭菜的意思。是刘家包衣的后代,就是家生子。一身厨油气息,是刘家的厨子。

僧库勒闻言,半蹲下身,右手下垂,打了个干,“喳。”

“老爷,让奴才去吧。”老仆打干请示。

“彦图,你也一起去。”刘培生发话。

“老奴遵命。”老仆名叫比彦图,满语鞭子的意思。

比彦图起身,和胖厨僧库勒一起,为韩三等一众兵士引路,穿东耳房来到后院。

后院也是由正房及东、西厢房围成,但比前院略小一些。

老爷、太太住正房;少奶奶和丫鬟在西厢房歇息;东厢房放些杂货及客房,供访客中的女眷或小辈们住。

从少爷死后,刘家就再无客人登访,东厢房一直空着,如今大多灰尘满地。

韩三兄弟和众兵士在后院几间房中,翻箱倒柜寻了一遍,一个人影也没发现。

韩三不死心,还要再搜一遍,众兵士却十分不愿,能入怀的小东小西,早已塞满兜囊,再去无益。

韩三在两个兄弟的扶持下,兜兜转转又来到东厢房。

东厢房有二间客房,陈设极其简单,如同客栈。一张架子床,一张床头几,一张圆桌,四把圆凳。

床头几上陈列的观赏物品,连同架子床中的薄单俱已不见。

韩三从几面上的灰尘痕迹中,可以清楚地判断出,这里曾经摆放过方形还是圆形的物品。甚至能想象出,如何包裹进床上的薄单中……

在韩三苦愁如何向把总舅舅交差时,房梁上飘下一丝灰尘,落在韩三眼前。

韩三抬头,借着火把摇曳的火苗,看到梁上斜担着一个绿衣褐裳男子。

欲知梁上君子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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