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道深渊2(1 / 2)

文/野君子

窗明几净,外头的院子粉红蔷薇爬满廊架,开的热烈。阮小弯坐在屋内美人塌上,手边是五月最后一茬樱桃。

不过阮小弯此时面临着另一件更让她头痛的事情。

她这个身体,还有一对生身父母,阮氏夫妇。

父亲阮老汉与母亲刘氏十几年前逃难来到江城,靠乞讨为生,后来才生下女儿阮小弯。

这具身体的名字倒与阮小弯本来的名字是一样的。

弯弯也是阮小弯前世的名字,她的父母是一对大学老师,因为生她在月弯如牙的一天,所以叫小弯。

这里的小弯就特别离谱。

据说是阮刘氏生产时太用力,把救济堂临时搭建的产床架子抓歪了,生完之后再抱起来一看,竟然是个没把的,就敷衍地取了个“歪“的贱名。结果户司的人来登记,没听清阮刘氏的发音,阴差阳错取了“弯”字,阮小歪便成了阮小弯。

但无论是身在南边救济堂的他们,还是居北城王府的彭王,都不知道两名女婴已经被替换。

阮氏夫妇就这样“含辛茹苦”兼怨声载道,把天潢贵女拉扯长大。女娃十岁,已是貌美惊人。草窝棚都能被她的美貌衬出几分不俗出来,怀鬼胎上门的牙婆越来越多。

刚好阮刘氏想给膝下独苗阮大郎走门路找个差事,货比三家后就将女娃卖给了江淮来的牙婆换银钱。

辗转几经,四年光景一倏而过。女娃被调教好后又被重新送返了江城,还被曝出卖掉的女娃并非亲女,乃是掌山南东道彭王之嫡幼女。两人打小虐待女娃的事也被曝出,气得彭王差点直接将他们宰杀。

但毕竟有十年养育之恩。

回归彭王府后,被重新取名为“武媚婳”的女娃央求彭王饶了这对夫妇,顺便把他们真正女儿阮小弯的下落告诉给了他们,尔后才一刀两断,划清界限。

世人莫不称颂彭王仁善,彭王郡主纯善。

这是阮小弯的第二道深渊。

“弯娘,你兄长他就要娶新妇了,我们实在没什么体己,你看你能不能再接济一下?”阮刘氏跟阮小弯商量着问道,她今年才四十出头,却满脸的皱纹,一脸苦相,双手也全是劳作的粗茧。不相称的是现在这双手臂上戴着金镯玉饰,衣裳也居然是绸缎,显得十分不伦不类。

“哼,有什么可商量的!”阮小弯的父亲阮老汉理所当然,道,“当女儿的孝敬爹娘天经地义,我们要的也不多,就要……五百缗!”

阮小弯本来正在一脸无趣地啃樱桃,啃一只吐一只小核到前头的小竹筒子里,例无虚发,令人惊叹,然而阮老汉一说完金额,阮小弯一口气没顺过来,那枚樱桃核就卡进了她的气管,咳嗽的她要死要活。

阮小弯旁边的丫头婢女知春连忙拍背,“姑娘,慢点。”另一名婢女明夏连忙递给了她一杯茶水。

等终于把那枚倒霉的核吐出来,阮小弯嗓子都尖了,质问这对夫妇:“五百缗?”

一缗为一千文铜钱,一文铜钱换算人民币约两元。这对夫妻开口的五百缗,大概价值一百万人民币。在这个地方也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额。武元偃包养阮小弯一整年也才一千缗,楼里抽成、打赏小费、吃穿住行剩下来,阮小弯一年也才攒一百来缗。

“五百缗!一个铜板都不能少。”阮老汉坐在底下腰板硬直,言语更是硬气,“你现在也算是花萼楼的红牌,又有彭王公子养着你,五百缗对你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你拿的出来!”

阮小弯也不吃樱桃了,觉得自己会被噎死,冷笑着说:“恐怕不是娶亲的事,是阮大郎又去借高利贷赌钱了吧?你们三天两头来找我要钱,一会儿看病,一会儿买地,我看都是要给阮大郎填坑!这么些年我已经被你们掏空了,没钱!”

阮老汉顿时脸红脖子粗,指着她鼻子怒道:“你敢?”

阮小弯也直接叉腰站了起来,一脸混不在乎:“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可是你敢吗?”

阮小弯并不觉得自己欠了这对夫妇。四年前两人认上门来,趁着她被姓云的老畜生快作弄死的时候,把她从王府穿戴来的所有衣裳首饰都扒了个一干二净。后来二人从彭王那里虎口逃生,便天天盼着楼里有人点她花牌,赖在门口索她的卖命钱。

倘若说彭王父子翻脸无情,这对夫妇便是丧尽天良。

然而阮老汉不敢真对阮小弯怎么样,一来亲女儿的户籍身契都已落定在花萼楼,再者他们也从未对她有过养育之恩,万一把人逼急了……反倒不如把她当成一个活着的钱袋子。想到这里,阮老汉那张拧巴的老脸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来:“弯娘——”

阮小弯快恶心吐了,还真就呕了两声,赶紧挥袖:“叫人,快,把他们给我叉出去!”

被阮小弯派来的打手们从后门叉了出去,阮老汉与刘氏对着门呸一口痰,恨不能跳起来骂:“白眼狼,不孝女!给家里人花几个钱能怎么着你?抠不死你!”

别院后门连着一处民用街巷,乌桕坊北有寺庙,即使比不上正门大街,此处来往的车马与商业也都算繁华。骂了没一会儿,围观的群众渐渐增多起来,阮刘氏人越多越起兴,骂的越是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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