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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尽力无视了空气里散溢的血腥味, 他从头说起了两人的落难史。两人在辞别师父荀子之后, 都打算离开楚国往中原走。李斯听闻秦国有吕不韦广纳门客,欲往秦国碰碰运气,韩非则是打算回到韩国, 谁想到两人尚未离开楚国就遇到了一帮打劫的马贼。

“我听我的书童与师弟的护卫都为了掩护我们逃离被害了,而我与师弟逃入了荒林才避过了追杀。祸不单行,本以为能在河岸边歇歇脚, 又是撞上了那三个孩子被杀了。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要抓我们活祀, 我们是想逃也跑不动了。”

“运气差了, 喝凉水都会塞牙, 这事情人力所不能及, 你们应该庆幸在穿过这片山林时没有遇到猛兽。”

乐远岑已然剖好了一张完整的犀牛皮,也将犀牛身上可以药用的角等物都割了下来。而接下来对着剩下的犀牛肉,在野生动物资源极为丰富,丰富到与人类抢地盘的战国年间,吃一顿犀牛肉也不必太过大惊小怪。“吃好这一顿,我们得往里面走一走确认是否有老虎的踪迹,看看能不能再弄一张虎皮。”

韩非准备了一会才想说什么,一听乐远岑此言,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虎、虎、虎……皮?”

乐远岑指了指犀牛的肚子,将先前的一番猜测都说了出来,“依照那些线索,我的猜测是老虎弄死了犀牛的幼崽,犀牛发狂与老虎打了起来。那三个孩子运气不好在此时入林,犀牛发了狂,老虎也受不住,人更是受不住,就都被戳死了。

现在还能看到尖利的犀牛角上留有血迹,可惜无法分辨是人血多一些,还是同样沾染了虎血。虎皮、虎鞭、虎爪等等,有些能入药,有些能卖个好价钱,既然都来了,没有空手离开的道理,希望老虎的尸体还在。何况也要给对岸一个说法。”

“可,兕,死了。”韩非指的是已经找到了杀害三个孩子的真凶,这难道还不是一个交代?

乐远岑笑着摇了摇头,“两位的学问一定比我好,只不过治国之术多是卖于帝王家,我却是走街串巷多与市井之人打交道。楚国之人都很信奉巫术,而且是根深蒂固地信奉。对于山野小民而言,很多事不是你给出真相就行,真相只有一个,但人可以选择信或不信。你们想不想尽快安全地离开?”

“那要怎么做才好?”李斯不知这与去找老虎有何关联。

乐远岑已经想好了一段故事。笙水镇的人认为是有什么冲入了山林,才会引得恶咒杀害了三个孩子,李斯与韩非才没那么大的本领,那就要揪出真凶。兕是原本的山神之后,谁想到新来的恶虎闯入山林引得兕发狂,那么除去恶虎才是真的解决了问题。

“证明你们不是打破了笙水镇祖训,而是另有恶兽做了此事。其实这并不是编造谎言,如果没有老虎与犀牛相斗,说不定那三个孩子也不会死。”

乐远岑为了让笙水镇的人深信不疑,让故事变得更加真实,最好在今夜弄出一些老虎惨叫的声音,隔着一条河让对岸的人隐隐约约听得毛骨悚然,就会让他们以后也会远避山林了。

“就是有一点比较麻烦,你们谁会模仿老虎叫?要叫得凄厉一些,最好带着哭腔,以而显得作法之人的本领高超。听闻荀子学识渊博,他教过这些外出旅行的救命之法吗?”

李斯眼角抽了抽,乐远岑是对学识渊博一词有些误解,还是对于荀子有些误解,“我等愚钝,未能学成。”

“那真是可惜了。”乐远岑也遗憾从前没学过狮吼功,否则定有一通百通的效果。“那就只能尽力叫一叫了,反正叫得越不像人声就越好。我看韩公子不太善长此道,这事情拜托李先生了。”

李斯只能点头,而他生平第一次觉得结巴也不错,韩非不必被委以如此重任,可他却不敢说不叫,天知道要是他不叫,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乐远岑不再多言,笑着就将烤好的犀牛肉分了,吃不掉的那些就地掩埋,也不必往回带了,毕竟还要带一头老虎回去,那也是死沉死沉的。

也许,近日来唯一能安慰到李斯与韩非的,只有一顿味道很不错的烤犀牛肉了。

饱食之后,三人沿着犀牛的足迹朝着山林里而去。

正如猜测一般,三位孩童在岸边被杀,那就表明被三人误闯的犀牛与老虎的打斗之地不会距离河岸太远。李斯与韩非在穿过山林能好运地没撞上食肉的猛兽,也证明了山林里的猛兽该是很少,也就有可能留下一具未被分食的老虎尸体。

因此,三人在太阳落山之前还是找到了一只穿肠破肚的老虎。它饿得有些脱形了,极有可能是刚闯入了山林,为了一口吃的不惜与犀牛作对。

在它的一侧有一只被咬得仅剩一半的犀牛幼崽,与成年犀牛近乎的凶猛与耐打不同,犀牛幼崽还很脆弱,脆弱到了会被老虎咬断了脖子。

这可能就是大自然的本质,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当夜子时,笙水镇的人听到了河对岸传来的凄厉叫声,反正怎么听都不似人的叫声。这声音叫得谁也睡不好,这会也不敢去河边了,远远看向河对岸的山林,似有白烟、似有火光,却又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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