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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发出鼓励的叫喊,一边去看沙度智者们的队列。一些智者的模样相当狼狈,头巾脱落,长发披散,裙子和外衫上满是泥土,甚至有烧焦的痕迹。至少有十来名智者躺在地上,被摆放成一排,不停地发出呻吟。还有七个人一动也不动,面孔被披巾覆盖。吸引她目光的是那些还站着的智者——瑞埃勒和一头罕见黑发已凌乱不堪的奥拉里斯;莎莫林,近来她开始习惯敞开衬衣的领口,胸前露出的肌肤比瑟瓦娜还多;莫莱,她的长脸比平时更加严峻;矮胖的提盎、皮包骨的贝林德,还有像大多数男人一样高的穆达拉。

如果她们之中有人做了一些之前没做过的事情,应该要有人告诉她。迪赛恩的秘密让她们和她紧紧相系,即使对于一位智者,这样的罪行被揭露时,随之而来的也只能是一生的痛苦——以及比痛苦更可怕的羞耻,才足以承担这样的义。然而更有可能的是,她们会被剥光衣服,扔到荒野去自生自灭,像野兽般遭到所有人猎杀。尽管如此,瑟瓦娜相信她们仍然像其他智者一样喜欢对她隐瞒一切——那些智者们在学徒生涯中以及前往鲁迪恩的旅程上学会的事。瑟瓦娜必须对此采取措施,但这是以后要做的事情。她不会问她们正在做什么,这样只能显示出她的弱点。

她转回头去看战场,发现战局已经失去了刚才的平衡,而且似乎是对她有利。落在南边的火球和闪电还像刚才那样猛烈,但已经逐渐向马车处推进,西边和北边也是一样。落向马车的火球和闪电大多数仍然无法击中目标,但两仪师的力量明显是比刚才减弱了。她们不得不在防御方面采取更多的行动。她就要胜利了!

就在这个火热的想法掠过她脑海时,那些两仪师平静了下来,只有在南边,火焰和闪电还落在持枪矛者之中。瑟瓦娜张开嘴,想要发出胜利的呼喊,但随即又领悟到了什么,让她没有发出声音。火焰和闪电的风暴扑向马车,却仍然撞在某种看不见的障壁上。燃烧的马车上腾起烟柱,然后沿着某种球形的轮廓弯曲、聚集,最后从那个轮廓最顶端的一处洞中飘散开来。

瑟瓦娜猛地转过身,望着那些智者们,有几名智者甚至转过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抑或是不敢看她拿着那根短矛的样子。瑟瓦娜知道,她们一定以为自己真地要使用这短矛了。她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你们没有阻止她们?”瑟瓦娜吼道,“为什么?你们应该阻止她们的一切行动,不能让她们再做出任何障壁!”

提盎仿佛是要将胃里的一切东西吐出来的样子,但她将双手叉在粗壮的腰上,毫不躲闪地看着瑟瓦娜:“那不是两仪师。”

“不是两仪师?”瑟瓦娜喊道,“那会是谁?另一方的智者?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我们必须攻击她们!”

“那不是女人干的,”瑞埃勒说道,她的声音有些犹豫,“那不是……”她面色苍白地吞了口口水。

瑟瓦娜缓缓转回身,盯着那座透明的穹顶,直到此时,她才想起要呼吸。某样东西正随着喷涌的烟雾一起从圆顶最高处的洞中升起来——一面湿地人的旗帜,那些烟尘完全无法将它遮住。那是一面猩红色的旗帜,上面有一个半白半黑的圆形图案,黑白两色在圆形中央相交会,形成一条蜿蜒的曲线。瑟瓦娜在那些斯威峨门的头巾上也见过这个图案,那是兰德·亚瑟的旗帜。难道他已强大到能够挣脱禁锢,压倒所有那些两仪师,并升起那面旗帜?一定是这样的。

火焰和闪电的风暴仍然撞击着那座穹顶,但瑟瓦娜听到背后传来的窃窃私语。那些女人想要撤退了。瑟瓦娜没有这个打算,她早已明白,获取权势的快捷方式就是征服那些已经拥有权势的男人,当她还是个小孩时,她已经相信自己生来就拥有征服他们的武器。沙度的部族首领苏拉迪克在她十六岁时就拜倒在她脚下。当苏拉迪克死掉时,她已经选择了最有可能成功的对象,莫拉丁和库莱丁都相信只有自己得到了她的青睐。当莫拉丁像其他许多男人一样没能从鲁迪恩中回来时,一个微笑让库莱丁相信自己征服了她。但部族首领的权力和卡亚肯相比,显得那样黯淡,而现在呈现在她面前的却远远超越了她原本的想象。她颤抖着,仿佛在出汗帐篷里看到了最美丽的男人。等到兰德·亚瑟落入她的手中,她就能征服整个世界。

“用力攻击!”她命令道,“再用力一些!我们要为了迪赛恩挫败这些两仪师!”她一定要得到兰德·亚瑟。

突然间,战场前方传来一阵喊叫,那是男人的声音,是尖叫的声音。瑟瓦娜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无奈地咒骂。她又一次高喊着命令智者们施加更多的压力,但不管她如何叫喊,落在穹顶上的火焰和闪电开始变得稀少。很快地,她也依稀看到了前面的一些情景。

在靠近马车的地方,成堆的人体和泥土随着雷鸣般的爆炸声飞向半空,爆炸的地方不只是一个点,而是一条弧线。地面又一次爆炸,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每次都距离马车更远一些。不只是一条弧线,而是一整个由炸裂开来的土地、男人与枪姬众连缀出来的完美圆环。瑟瓦娜相信,这个圆环必然是绕到马车的另一边,将马车整个围住。一次、一次、又一次,环形爆炸不断地扩展。突然间,持枪矛者们冲过她身边,挤进智者们的队列里,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瑟瓦娜用手中的短矛抽打着他们的头和肩膀,丝毫不在意矛锋上出现的红色。“停下来,战斗!停下来,为了沙度的荣誉!”他们只是没命地跑着,完全不在意她的命令。“你们没有荣誉!停下来战斗!”瑟瓦娜将短矛刺进一名枪姬众逃兵的后背,但其他人只是踩过那名女子的身体。这时,瑟瓦娜发觉有一些智者不见了,另一些智者正抱起那些受伤的人。瑞埃勒转过头也要逃,瑟瓦娜抓住那名高个儿女子的手臂,用短矛威胁她。她不在乎瑞埃勒的导引能力。“我们必须坚持住!我们仍然能得到他!”

瑞埃勒的脸上只有恐惧。“如果我们留下来,就必死无疑!或者我们会被她们用铁链拴在兰德·亚瑟的帐篷外!如果你愿意,就留下来等死吧,瑟瓦娜,我不是岩狗众!”她用力挣脱瑟瓦娜的手,向西方逃去。

瑟瓦娜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任由慌乱的男人和枪姬众们从她的身边推挤而过,然后她丢下短矛,摸了摸腰间的口袋,那里有一只雕刻着细密花纹的小石匣。她曾经想过要将这个东西丢掉,但这是她的一根备用弓弦。她拢起裙子,露出双腿,加入了混乱的逃亡中。其他人只是在惊恐中逃跑,但她的脑中却在酝酿新的计划。她会让兰德·亚瑟跪倒在她面前,还有那些两仪师。

奥瓦琳终于离开了爱莉达的居室,像任何时刻一样冰冷而高傲,但在心里面,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被拧紧的湿抹布。她努力让自己以平稳的步伐走下弯曲的长阶梯。即使在这样的高度,这些阶梯仍然是大理石砌成的。穿制服的仆人们在为自己的事务忙碌的同时,纷纷向她鞠躬或行屈膝礼,他们只看得见平静而高贵的撰史者。随着楼层的降低,奥瓦琳开始看到其他的姐妹们,其中有许多戴着表明宗派所属的披肩,仿佛在强调她们是正式的两仪师。当奥瓦琳经过时,她们都会看她一眼,奥瓦琳在不少人的眼里看到了不安。唯一对她视而不见的只有黛妮勒,一名心不在焉的褐宗姐妹。黛妮勒参与了推倒史汪·桑辰、让爱莉达成为玉座的行动,她是个孤单的人,即使在褐宗里也没有朋友,但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孤立了。显得有些神思恍惚的她,似乎也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挤到了一边。但有这种表现的仅她一人。贝莉萨是一名身材削瘦、目光严厉的灰宗两仪师;凯拉有着在提尔人之中偶尔一见的淡金色头发和蓝眼睛,以及在绿宗里经常能见到的傲慢。她们两个向她行了屈膝礼。诺琳本来作势要行礼,但后来并没有这么做。这个女人像黛妮勒一样有双大眼睛,也几乎像黛妮勒一样神色恍惚,缺少朋友。她对奥瓦琳怀有怨恨——她认为如果要从白宗里推选撰史者,那也应该是诺琳·多瓦那,而不是奥瓦琳。

姐妹并不需要对撰史者行屈膝礼,但毫无疑问,她们认为必须由奥瓦琳来缓和爱莉达的严苛。而另一些人也许是在怀疑奥瓦琳接受了什么样的命令,今天玉座是否又挑了某个姐妹的毛病。除非得到召唤,否则即使是红宗也不会靠近玉座居室五层内的空间。当爱莉达走下来的时候,绝对不止一名姐妹会躲起来。白塔中的空气似乎比外面更加酷热,而让气氛变得沉重的原因与那些叛徒和能够导引的男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有几名姐妹似乎想要对奥瓦琳说话,但奥瓦琳只是匆匆走过她们身旁,甚至连基本的礼仪都没有。她几乎也没去在意当她拒绝停步时,那些两仪师目光中的担忧。爱莉达占满了她的脑海,就像其他人一样。爱莉达,一个有着许多面的女人。第一眼看上去,她是个高贵、矜持、美丽的女人;第二眼,她变得如同出鞘的钢刃。当其他人试图用劝说、外交手腕和贵族游戏解决问题时,她却喜欢强势压人,用绝对的力量压倒一切。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认为她是聪明的,但和她共处过一段时间后就会发现,虽然她很有头脑,但她只会看到她想看的东西,只专注于让她认为是事实的东西成为事实。她有两个无疑是令人感到恐惧的特点——较小的一点是她经常会取得成功,较大的一点是她的预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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