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 / 1)

“妮可拉和爱瑞娜身上不能出任何事,史汪!如果我因为她们所知道的事情而杀死她们,那么谁又会是下一个?反对我的罗曼妲和蕾兰?这种行为什么时候能够停下来?”艾雯感觉到对自己的厌恶。曾经,她可能还不理解史汪话中的意思,知道总比无知好,但无知往往会让人觉得更舒服。艾雯轻踢了一下戴夏的腹侧,催促它前进。“我不会让一天的胜利因为谈论谋杀而遭到玷污。麦瑞勒甚至不是开始,史汪。今天早晨,芙芮恩和瑟德琳就等在……”史汪让圆胖的坐骑靠近艾雯,开始听她说话。

艾雯所说的事情显然没让史汪因妮可拉和爱瑞娜而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但艾雯的计划让她的眼里闪出一点火星,在唇角出现一丝期待的微笑。当她们到达两仪师营地时,史汪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开始她的下一个任务了。她要去通知雪瑞安和麦瑞勒的其他朋友,她们要在中午前往玉座书房。她甚至可以很诚实地说,她们不会遇到任何特别的、史无前例的事情。

虽然口中在说着胜利,但艾雯并不觉得有多振奋,她几乎没有去听人们向她祝福的喊声和请求得到祝福的呼声,只是向人群挥挥手做为回应。她知道,大部分向她欢呼的人都被她忽略掉了。她不能将谋杀当作自己的手段,但妮可拉和爱瑞娜确实需要被监视。我能不能找到一个地方,在那里不会有这么多层出不穷的难题?艾雯心想。如果一次胜利不会永远都伴随着一个新的危险就好了。

当艾雯走进帐篷时,她的心情沉到了脚底,头正一阵阵地抽痛,她已经在希望自己能彻底远离这座帐篷了。两份经过仔细折叠的纸张被整齐地放在桌上,每一份上都印着蜡封,并且签上了“奉上塔瓦隆之焰”的字样。除了玉座以外的任何其他人拆开这种蜡封,都会被看成是对于玉座的冒犯。艾雯希望自己不必打开它们。她确信自己知道这是谁写的。不幸的是,她是正确的。

罗曼妲建议(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要求”)玉座应该发布一条“奉上评议会”的法令——密封的信笺上如果有“奉上评议会”的字样,则只有宗派守护者能够开启并阅读里面的内容——要逐一召见姐妹们,任何拒绝前来觐见的都要被屏障,被怀疑为黑宗。而召见姐妹的理由却相当含混。不过,这个理由在今天早晨却被蕾兰透露了不少。蕾兰自己的信笺则充满了她的风格,就像母亲教训孩子,向艾雯逐一指出怎么做对她才好,对所有人才好。她想让艾雯发布的法令只需要依据“奉上巨蛇戒”的规定——这样的信笺内容只能让所有姐妹知道,当然,这种信笺中的内容也是她们必须知道的——蕾兰认为应该禁止提到黑宗,这样做的人应该被以煽动混乱论罪并予以惩罚。这在白塔律法中是一条严重的控罪。

艾雯呻吟一声,跌坐在折叠椅里,椅子一歪,差点让她摔倒在地毯上。她可以拖延回避,但她们会持续不断地逼迫她批准这些白痴的行径,而且迟早她们其中的一个会谦逊地向评议会提出她的建议,那就是把狐狸扔进鸡窝里了。她们瞎了吗?煽动混乱!蕾兰这么做会让所有姐妹相信,不仅她们之中有黑宗,而且艾雯很可能就是黑宗的一员。在那之后,大批两仪师跑回白塔,拜倒在爱莉达脚下的情况就指日可待了。罗曼妲的办法则会直接引发政变。在秘密历史中,这样的政变有六次。三千年历史中有六次也许并不算多,但每一次都导致了玉座和整个评议会垮台。罗曼妲和蕾兰都知道这些。蕾兰身为宗派守护者有将近四十年的时间,所有秘密纪录她肯定都已经看过;而罗曼妲在许多姐妹隐退到乡间的年纪后,仍然牢固地把持着黄宗守护者的位子,甚至有人说,她的权力并不比任何坐在她上面的玉座小。迄今为止,几乎还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年纪继续被选为宗派守护者,但罗曼妲不会让权力脱离自己的手心。

不,她们没有瞎,她们只是在害怕;所有人都在害怕,包括她自己。即使是两仪师,在害怕时也无法冷静地思考。艾雯重新将那两封信笺折好,她很想把它们揉成一团,在脚底踩扁它们。她的头快要炸开来了。

“我能进来吗,吾母?”哈丽玛·撒兰诺没等回答就摇曳着腰肢走进了帐篷。哈丽玛的身姿能吸引住所有十二岁以上的男人,甚至已经被埋进坟墓两天的男人也不例外,实际上,即使是她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厚厚的斗篷里,男人的眼睛仍然不会放过她。她的黑色长发晶莹闪烁,仿佛每天都会用新鲜的雨水清洗这头黑发,而只有这样的秀发才配得上她的容貌。“两仪师黛兰娜觉得您也许会想要看看这个,今天上午,她将这个放在评议会的面前。”

评议会没有告知她就举行了会议?是的,她是离开了,但即使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传统上评议会也必须在告知玉座之后才能召开。当然,如果评议会决定废黜她就另当别论了。但此时此刻,她几乎要把评议会对她的漠视当成是一种幸运了。她看着哈丽玛放在桌上的文件,就像是看着一条毒蛇。上面并没有蜡封,连最新进的初阶生也可以一窥其中的内容,看来黛兰娜是一点也不在意。当然,文件的内容是宣称爱莉达为暗黑之友。这并不比罗曼妲和蕾兰的谏言更糟糕,但如果现在评议会已经发生骚乱,她绝不会有任何惊诧。

“哈丽玛,我希望你在卡布娜死去时已经回家了。”或者至少黛兰娜有足够的理智,没有让评议会知道关于这个女人的信息。当然,身为玉座的艾雯对这个女人也没有更多了解。

“我应该不会这样做,吾母。”哈丽玛的绿眸闪烁着挑战或挑衅的神情。她看别人的时候只有两种方式:毫无畏惧地盯着对方,以及慵懒的、别具深意的眼神,这双眼睛已经引起不少人的误解。“两仪师卡布娜已经告诉我她所了解到一切关于爱瑞娜的信息,以及她自己的计划。卡布娜是我的朋友,也是您的朋友,是所有爱莉达反对者的朋友,所以我别无选择。我只能感谢光明,她提到了沙力达,所以我知道应该去哪里。”她将双手叉在纤腰上(艾雯只有在特·雅兰·瑞奥德里才能拥有如此纤细的腰),专注地盯着艾雯。“您的头又在痛了,对不对?卡布娜经常会这样头痛,有时候甚至会严重到让她的脚趾都蜷缩起来。那时她就必须泡在热水里,直到她能忍受住这种疼痛才会出来穿上衣服,有时候,这种头痛会持续好几天。如果我没有来,您的头痛最后也会变成那么严重。”她绕过椅子,开始按摩艾雯的头。哈丽玛的手法很有技巧,头痛都随着她的动作而融化掉了。“这种头痛会频繁发生,您不可能如此频繁地让姐妹为您进行治疗,毕竟这只是因为您的神经紧张,连我都能感觉到。”

“我想我是不能。”艾雯嘟囔着。无论其他人怎么说,艾雯喜欢这个女人,不只是因为她抚平疼痛的技巧。哈丽玛平实而开朗,无论她用了多少时间让自己获得更多的城市风格,她仍然是一名乡下女子。她尊敬玉座,又有着一种让艾雯喜欢的不拘小节,这甚至让艾雯有时会有些吃惊,但艾雯确实对此感到愉快。就连琪纱也没能做得比她好。琪纱是艾雯的朋友,但她毕竟是一名仆人,而哈丽玛从不曾向艾雯表现过哪怕是最轻微的谄媚。不过,艾雯确实希望哈丽玛在卡布娜从马上摔下来跌断脖子时就回家去。

如果姐妹们接受卡布娜的观点,那会让一切简单许多——爱莉达要静断她们之中的半数人,杀死另外一半——但实际上她们都认为哈丽玛对卡布娜的观点只是断章取义。现在姐妹们真正担心的是黑宗的问题。女人们不喜欢被她们一直否认的事情吓得半死。她该如何在将暗黑之友从两仪师中连根拔除的同时,又不会把姐妹们吓得惊惶失措?该如何阻止迟早都可能出现的两仪师逃亡的情形?光明啊,她该怎么做?

“让自己的精神放松,”哈丽玛轻声说,“脸松弛下来,让自己的脖颈松弛下来,肩膀……”她的声音似乎有催眠的效果,轻柔地抚过艾雯身体的每一部分,让它们逐一放松下来。

有些女人不喜欢哈丽玛,只是因为她的长相,仿佛所有男人都是好色的,都在梦想着要得到她。许多女人都说哈丽玛在引诱所有穿裤子的人,艾雯无法赞同这种看法,但哈丽玛承认自己喜欢看男人。对她最严厉的批评也不过是她喜欢卖弄风骚,她自己也对这种评价感到愤怒。从与哈丽玛的第一次谈话中——那是洛根逃跑的后一天,两仪师们本打算在那一天将洛根斩首,同时也是她头开始痛的时候——艾雯就知道哈丽玛不是傻瓜,不是只知道甩动裙摆的没大脑的女人。艾雯怀疑哈丽玛也许和茉丽有点像——她们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和神态。因为嘴形的关系,哈丽玛的微笑总会有些挑逗或嘲讽的味道。她对于男人、女人和小孩都是这么微笑的。当她只是看着别人时,人们却认为她是在卖弄风骚,这不能说是她的错。而且,她从不曾对别人提起过艾雯的头痛,如果她说了出去,黄宗两仪师们立刻会将她团团围住——这如果不是在表示忠诚,至少也是友谊。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