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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姬泰肯定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她是一名号角狩猎者,任何想找她麻烦的人最终都会明白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而艾玲达……如果有人不小心对她多看了两眼,她大概会立刻用匕首戳穿那个人,倒是需要有人防止她随便这么做。在麦特看来,艾玲达只要不用匕首去刺伊兰,她想怎么攻击其他人就随她去吧!那名王女永远都会扬着她的鼻子,只有在兰德身边时眼神才会变得温柔一些。她不会像艾玲达那样直接用匕首去杀人,但对于想多看她一眼的男人,她的凶狠程度绝不亚于艾玲达。兰德知道如何对付女人,但他和这两个女人搅在一起,明显是跳进了熊窝里,离大难不远了。麦特甚至不太明白,为什么灾难还没发生。

不知为什么,麦特的目光飘回到那名尖削面孔的女人身上。她很漂亮,不过看上去也很狡猾,麦特觉得她的年龄大概和奈妮薇差不多,相隔这么远的距离,这点并不好判断。不过麦特能够像评判马一般准确地评判女人。当然,女人远比马更能愚弄人。她的身材很苗条。为什么她会让他想到麦草?在那顶羽毛帽下面,她的头发是黑色的。不过这并不重要。

柏姬泰和艾玲达不需要他的照顾,伊兰和奈妮薇也是一样,虽然她们固执、自以为是、一心只想立功,但她们有能力保护自己。她们这样整天偷偷摸摸的,和她们以前的风格完全不同。不过这也许是她们固执的另一种表现。她们总是先指责男人多管闲事,不问青红皂白地把男人轰走;然后又指责男人在被需要的时刻没有及时出现。当然,即使是到了那样的时刻,她们仍然不会承认她们是需要男人的。帮助她们是对她们的妨碍,但袖手旁观又会变成靠不住的废物。

对面那名狐狸面孔的女人又出现在麦特的视线中,这次麦特想到的不是麦草,而是马厩。这没有任何意义。麦特倒是在马厩里和不少年轻女子相会过,其中有一些也不是那么年轻了。那个女人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蓝丝长裙,顶住下巴的高领上绣着雪白的缎带,袖口的缎带盖住了她的双手。一名女士。麦特像躲避死亡一样躲避贵族女子,这种女人像弹拨竖琴般玩弄她们的傲慢,男人只能跟在她们的屁股后面,对她们言听计从。麦特·考索恩不是这样的人。奇怪的是,那个女人正用一簇羽毛为自己扇风。她的侍女呢?一把匕首。为什么她会让他想到一把匕首?还有……火焰?至少,是某种会燃烧的东西。

麦特摇摇头,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重要的事情上。其他人的回忆,关于战争、宫廷和几个纪元前就消失的国家。这些记忆填塞了他本身记忆的空穴,而他自己的生活却变得稀薄,或者完全不存在了。他能记得自己跟着沐瑞和岚逃出两河,但从那时一直到凯姆林的那段记忆却仿佛什么都没有。这样的空穴在他的记忆中俯拾皆是。如果他成长过程中的岁月都已经一段段地消失了,为什么他应该回忆起他所遇到的每一个女人?也许她只是让他回想起某个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死掉的女人。光明在上,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稀奇,甚至连柏姬泰也偶尔会勾起他的一些回忆。嗯,现在让他脑子打结的女人一共有四个,而她们都是很重要的。

奈妮薇她们一直都在躲着他,好像他身上长了跳蚤一样。他已经去了宫里五次,她们却只见过他一次。即使是在那一次里,她们也只是告诉他她们非常忙碌,就把他送了出来,如同打发送信的小孩。这一切只能说明她们认为他会妨碍她们现在的行动,也就意味着,她们现在的行动是危险的。她们并不是彻底的白痴,虽然经常会犯傻,如果她们看到了危险,那就一定是危险的。在这座城里的某些地方,只要是陌生人,或者是显露出自己的口袋里有一个硬币,也许就会招来刺向胸口的匕首,如果她们不能及时察觉,即使是导引也救不了她们。而麦特却只能干坐在这里,身边还带着拿勒辛和十二名红手队的勇士。还有汤姆和泽凌,他们两个已经住进了泰拉辛宫内的仆人区里,现在却也只能靠数手指打发时间。那些固执的女人早晚要让自己的喉咙被别人割开。“要是我能插手就不会了。”麦特狠狠地嘟囔着。

“什么?”拿勒辛说,“看,它们就位了,麦特。光明烧了我的灵魂吧!希望你是对的,我可看不出那匹花斑马有什么半疯的样子,它很想跑呢!”

那些马都在不停地踏着蹄子,在一双双高立柱之间的空隙里站好。立柱的顶端都挂着彩带,被暖热的微风吹起,飘扬在半空中。彩带有蓝、绿等各种颜色,其中有一些绘着彩色条纹。赛道是一千五百尺长的、结实的红土路面。赛道尽头有一排彩带颜色与起点完全对应的立柱。每一名骑手跑到赛道尽头时,必须绕过与起点处自己右手立柱彩带颜色相同的立柱,然后再跑回来。马匹队列的两端各站着一名博彩登记人。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身材圆胖,各高举着一块白巾。博彩登记人轮流负责这个岗位,这时他们就不能接受赌注了。

“烧了我吧!”拿勒辛还在嘀咕着。

“光明啊,小伙子,放轻松,你就等着去搔你那个女裁缝的下巴吧!”一阵呼喊声掩盖了麦特随后的话音,随着那两块白巾挥下,赛马猛地冲了出来,但马蹄击地的声音完全被人们的喊声淹没了。刚刚跑出十步,疾风已经领先了。奥佛尔紧紧地趴在它的脖子上。那匹银色鬃毛的褐马只落后一个马头。花斑马跟在后面。骑手们都扬起了马鞭,拼命地抽击着自己的坐骑。

“我告诉过你,那匹褐色马是危险的!”拿勒辛呻吟着说,“我们不该把一切都赌上去的。”

麦特根本无心回答。他的口袋里还有一袋钱,另外还有一些零钱,他管这袋钱叫种子,有了它,不管里面的硬币多么少,只要再有一场骰局,他就能弥补这次比赛可能造成的一切损失。现在赛马已经跑完了赛道的一半,疾风仍然领先,褐色马紧随在后,剩下的赛马都被它们甩到了后面。那匹花斑马只排在了第五位。转弯之后才是危险的时候,跑在后面的男孩会在那时鞭打向回跑的领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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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特的视线一直紧随着赛马,中途恰巧扫过对面那个女人的狐狸面孔……然后他急忙将目光转了回来。人群的喊声和尖叫声逐渐低沉了下去。那个女人正朝赛马挥舞着她的扇子,并且兴奋地在原地跳跃着。但是突然间,麦特看见她穿着淡绿色裙装和富丽的灰色斗篷,她的头发用泡纱缎带系住,以优雅的姿势提起裙子,朝距离凯姆林不远的一座马厩中走了过去。

兰德仍然躺在麦草中,发出一阵阵呻吟,不过高热似乎已经过去,至少他不再呼唤并不在那里的人了。麦特怀疑地看着那个女人跪在兰德旁边,也许她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能帮上忙。这样一名高贵的女士在乡村的马厩里干什么?麦特抚摸着外衣里面匕首柄头镶嵌的红宝石,对于自己为什么会信任任何人感到奇怪,信任绝不会有好下场,绝对没有。

“……像只小猫一样虚弱。”那个女人一边伸手到斗篷下面,一边说道,“我想……”

一把匕首突然出现在她手中,射向麦特的喉咙,如果不是麦特早有警觉,他肯定是死了。麦特俯下身子,又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煞达罗苟斯的刀刃从鞘中抽出,压在女人白嫩的细颈上。女人立刻全身僵硬,竭力想看到那段微微压进自己皮肤的利刃。麦特想要划开她的喉咙,尤其是在他看见那把已经戳进马厩墙壁的匕首后。在那段细窄的锋刃周围,一圈烧焦的黑色在逐渐扩大,一缕浅灰色的烟气冉冉上升,很快就变成了火苗。

麦特打了个哆嗦,用手揉揉眼睛。携带那把煞达罗苟斯的匕首差点就让他丢掉了性命,他记忆中的空穴也是因此而产生的,但他怎么能忘记一个想要杀死他的女人?那个女人几乎承认自己是暗黑之友了。把她关起来之后,他们将那个女人的匕首扔进水桶里,结果整整一桶水几乎都沸腾了。一名猎杀兰德和他的暗黑之友,现在她和他同在艾博达,同在一座赛马场里,这会是巧合吗?时轴也许是答案——麦特把这件事视为和那该死的瓦力尔号角一样令他避之惟恐不及的事物——但事实是,弃光魔使知道他的名字。那座马厩并不是暗黑之友试图杀死麦特·考索恩的唯一地点。

麦特突然踉跄一下,因为拿勒辛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看啊,麦特!天堂的光明啊,看啊!”

赛马已经纷纷绕过立柱,开始往回奔驰。疾风挺直脖子,鬃毛和尾巴都飘飞起来,奥佛尔紧贴在它的背上,仿佛变成了马鞍的一部分,这个男孩的骑术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在四个马身之后,花斑马拼命地挥动四蹄,骑手还在徒劳地抽着鞭子。他们如同闪电般跑过最后一段赛程。排在第三位的马落后了三个马身。那匹银鬃褐色马跑到了最后。哀嚎声和失落的嘀咕声一下子压倒了胜利的欢呼声。输掉的赌单都被扔在了赛道上,仿佛在红土地面上覆盖了一层白雪。几十名登记人的仆役立刻跑出去将它们收拾干净,为下一场比赛清理出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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