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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挪动着,强迫另一个人的肌肉发出力量,将他撑起来,踉跄着向那些座椅跑去。这时,数百条红丝从天花板上直贯而下,烧穿了一大片海蓝色大理石地板,而那片地方的中心正是那个还没彻底消失的通道。一道红丝穿透兰德的靴子,穿过他的脚跟。他倒在地上,听到自己发出的嚎叫。不是他的疼痛,无论是脚跟上的还是肋侧的,都不是他的。

翻过身子,兰德能看见那些红丝的残余,以及仍然清晰可辨的火之力和风之力编织,那是他还不知道的编织,不过他能够追溯到这些编织的源头。地板和装饰着精美花纹的白石膏天花板上留下了无数黑色的孔洞,仍然在不停地发出燃烧和碎裂的声音。兰德举起双手,开始编织烈火,但立刻有另一个人记起了脸颊被掌掴时的疼痛。凯苏安的声音如同那些红丝般戳进他的脑袋。不要再这样做,孩子,绝对不要再这样做。他似乎听到路斯·瑟林在远处恐惧的呜咽,为了他要释放的力量,那股力量几乎摧毁了世界。除了火之力和风之力以外的能流都消失了,兰德开始做出他刚刚见到的那种编织。一千根红色的细丝从他手中爆开,略微散开地向上飞去,一片两尺直径的圆形天花板变成岩石和石膏的碎块掉落下来。

兰德这样做过之后才意识到在他和沙马奥之间还有东西挡着,他一定要让沙马奥死在今天,但最好不伤到其他人……他又一次站起身,跛行着向大厅侧面的大门跑去,那里的每一扇门上都镶嵌着九只如他拳头大小的黄金蜜蜂。

一股细小的风之力在他之前推开了一扇门,这么小的能量别人是完全感觉不到的。他蹒跚着走进走廊,单膝跪倒,另一个人的肋侧像是被火烧一般,他的脚踝却在困扰着他。兰德用剑撑起身子,靠在上面,等待着。一名剃光胡子、双颊丰满粉嫩的家伙躲在走廊转角处,向这边窥望着,他的衣服表明他是一名仆人,至少一侧是绿色,另一侧是黄色的衣服很像是仆人的制服。他看到了兰德,便以极为缓慢的动作(也许他认为只要动作够慢,就不会被注意到)缩进了转角。沙马奥迟早会……

“伊利安是我的!”那个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从所有方向传来。兰德咒骂了一声。这一定是他在塔玛兹广场上使用过的那种编织,这种编织需要的至上力非常少,即使做出编织的人就在兰德附近三十尺内,兰德也未必能察觉出来。“伊利安是我的!我不会为了杀你而毁掉我的东西,我也不会让你去毁掉它。你有胆来这里袭击我?那么你有没有勇气跟我去另一个地方?”那个雷鸣般的声音里流露出狡诈的嘲讽。“你有这个勇气吗?”在上面的某个地方,一个通道打开又闭合了。兰德知道那是谁的。

勇气?他有这个勇气。“我是转生真龙,”他喃喃地说道,“我要杀了你。”编织出一个通道,他走进去,到了数层以上的一个地方。

这是另一条走廊,排列在这里的壁挂描绘着海上的船只。走廊另一端连接着可以眺望远景的柱廊,从那里能看到太阳只剩下最后一抹红色。沙马奥通道的残余仍然挂在半空,正在解开的能流闪着微光,如同无数只鬼魂,兰德还能辨认出它们。他开始编织,却在半途停了下来。他不假思索地跳到这里,却没有想到这可能是个陷阱。如果他重复了沙马奥刚刚进行的编织,他会走进沙马奥已经到达的地方,或者至少是那附近。只要他稍微更动一下,他不确定这个更动是会相差五十尺还是一百尺,但也足够了。

垂直的银线开始旋转着张开,露出一片覆盖着阴影的巨大废墟,比这条走廊还要明亮一些。通道对面的太阳似乎比这里的还要高一点,半掩映在一座破碎的圆顶后面。他知道这个地方,上次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的名单上又增加了一个枪姬众的名字。第一次他去的时候,帕登·范跟了进去,变成了比暗黑之友更可怕的东西。沙马奥逃到了煞达罗苟斯,兰德却觉得这似乎解释了很多疑点。但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没等通道彻底张开,他一步跨进这个曾经被称为爱瑞荷的饱受蹂躏的城市。他放开编织,跛着腿向前跑去,靴子踩碎了破裂的铺路石板和黑色的枯草。

他转过见到的第一个街角,地面开始在他的脚下震颤。他刚才所在的地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阴暗的黄昏中划过一道又一道闪电。兰德感觉到地之力、火之力和风之力的激荡,雷声中夹杂着尖叫和呼吼的声音,阳极力在他的体内激荡。他头也不回地蹒跚向前,虽然周围已经被阴影覆盖,但阳极力让一切的景物在他眼中纤毫必现。

这是一座异常宏伟的城市,巨大的大理石宫殿通常都拥有四五座不同形状的圆顶,落日在其上染出了一层猩红。每个十字路口上都有一座青铜喷泉和雕像。圆柱数组一直延伸到可以俯瞰夕阳的高塔前,不过那些高塔往往已经从中断裂,只剩下犬牙交错的末端,圆顶也只存一两处。雕像大多倒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或者至少残缺了手臂或头。迅速变深的黑暗淹没了一堆堆瓦砾。仅剩的几棵矮树歪斜扭曲,如同骷髅的手指伸向天空。

一片砖石碎块铺散在路上,路边的建筑也许是一座小宫殿,它的一半已经消失了,剩下的立柱前墙向街道倾斜着。兰德停在街道中央,距离那片瓦砾不远的地方,等待着,感觉着另一个使用阳极力的人。贴在街边前进不是个好主意,不仅仅是因为建筑随时都有可能坍塌,一千双看不见的眼睛似乎正从髑髅眼窝般的空窗户中窥望过来——充满饥渴的窥视。在遥远的地方,他感觉到肋侧新的伤口在跳动。煞达罗苟斯每一颗尘埃中的邪恶都在与那道伤口产生共鸣,让它喷发出火焰般的痛苦,而那处旧伤却像拳头般紧缩起来,脚上的痛处似乎已经到了极远的地方。在更近的地方,虚空在他周围脉动着,暗帝对阳极力的污染与那伤口一同冲击着他的肋侧。白日,煞达罗苟斯是个危险的地方,到了晚上……

在前面的街道上,一座尖顶纪念碑奇迹般地直立着,它的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一个被黑影遮住的形体。兰德几乎要导引了,但他不相信沙马奥会以如此仓皇的模样行走。当他第一步踏进这座城市时,当沙马奥向他的通道施放雷电时,他已经听到可怕的嚎叫声,虽然那声音差点就被彻底淹没在震耳的雷声里。煞达罗苟斯没有活物,连老鼠也没有,沙马奥一定是带来了党羽,而且是他可以随意杀死的、无足轻重的部下,也许这些部下会让沙马奥知道他的位置。兰德尽量快而无声地向那里跑去,破碎的石板路在他脚下发出如同骨骼碎裂的声音,他希望只有自己被阳极力加强的耳朵能听到这些声音。

他很快就跑到那座尖碑下,这座石碑如同一根粗长的石针,上面覆盖着流水般的铭文。兰德向前望去,刚才在这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只有傻瓜和疯子会在夜晚进入煞达罗苟斯,杀死爱瑞荷的邪恶并没有随着爱瑞荷死亡,而是浸透了暗影之城。在街道远方,一缕银灰色的雾气从一扇窗户里飘出来,另一缕同样的雾从一座石砌高墙的裂缝中钻出来,两股雾气仿佛在摸索着相互靠近。那道宽阔的墙壁裂缝中闪耀着白光,仿佛里面藏了一个月亮。日落后,魔煞达就会在它的这座城市监狱中游荡,它是一个巨大的存在体,可以在一百个地方同时出现。魔煞达的碰触将导致痛苦的死亡。在兰德体内,阳极力的污染更加凶狠地激荡着,肋侧遥远的火焰仿佛变成一万道闪电,一根接着一根砸下来,就连地面似乎也在撞击他的双脚。

他转过身,有些想要离开这里。魔煞达出现时,很可能沙马奥已经走了,很可能沙马奥把他引诱到这里只是为了让他在这片废墟中枉自苦寻,直到魔煞达将他杀死。他转过身停了下来,蜷身躲到尖塔下。两名兽魔人正爬过这条街道,它们粗大的身体上裹着黑色的盔甲,比他高出半个身子或更多。从它们肩头和臂肘的铁甲上伸出一根根长钉。它们拿着有黑色长尖和丑恶钩子的长矛,面孔清晰地呈现在兰德被阳极力充满的眼睛里,其中一个有着鹰喙,另一个从长嘴里伸出了野猪的獠牙。它们的每一点动作都流露出恐惧。兽魔人喜欢杀戮和流血,但煞达罗苟斯同样让它们感到畏惧。这里一定也有魔达奥,没有魔达奥的驱赶,兽魔人绝不会进入这座城市;而如果没有沙马奥的驱赶,魔达奥也绝对不敢进入这里。这意味着沙马奥一定还在这里,否则这些兽魔人一定会立刻逃向城门,而不是继续在这里找他。它们确实是在找他,因为那只猪嘴兽魔人正努力地嗅着空气。

突然间,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从一扇窗户中跳出来,落在那两名兽魔人面前,手中的短矛已经向它们刺了过去。是一名艾伊尔人,一个女人,她用束发巾裹着头脸,却没有戴上面纱。鹰喙兽魔人被她的矛锋连续几次插进肋侧,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倒在地上,无力地挣扎着。猪嘴兽魔人嚎叫着转过身,凶狠地向她攻来。她蹲下身避开黑色的钩矛,手中的短矛斜向上刺进兽魔人的肚子。这只兽魔人最后也倒在了同伴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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