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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动的灰色触须封锁了半条街道,兽魔人都停住脚步。但隐妖从鞍桥后面抽出一根鞭子,在兽魔人的头顶上如同迅雷般抽了一记,脆烈的鞭声撕裂着空气。兽魔人蜷起身,朝兰德直追过去。半人犹豫了一下,用黑色兜帽遮住的头转而审视着魔煞达伸出的触须,最后,它一踢马腹,也向前冲去。

更加浓厚的雾须不确定地摇摆了一阵,随即便像毒蛇般迅速射出,每只兽魔人至少都被两根雾须困住,被浸没在灰色的光线里。兽魔人仰起头想要尖叫,但灰雾纷纷卷进它们张开的口里,吞噬了它们的嗥吼。四根腿一样粗的雾须缠住了隐妖,半人和它的黑色坐骑仿佛舞蹈般抽搐着,兜帽掉落下去,露出那张苍白的、没有眼睛的面孔。隐妖发出尖叫。

如同兽魔人一样,隐妖实际上也没发出任何声音,但一种人耳无法察觉的却具有穿透性的声波从它的喉中激射而出,带着它所能产生的一切恐怖刺进兰德的耳里。飞云全身震颤,跑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用力,仿佛它也感受到这个喊声。兰德趴在马鞍上,喘息着,感觉喉咙像沙子一样干燥。

过了一会儿,兰德意识到自己已经听不到隐妖在临死前发出的无声嚎叫了。马蹄的声音仿佛突然间重新充满他的耳朵,他用力拉紧飞云的缰绳,停在一堵残墙旁边。就在这里,两条街道会合在一起,他面前的黑暗中耸立着一座无名的纪念碑。

兰德无力地趴在马鞍上,倾听着,但除了血液冲击耳膜的声音外,他什么都听不见。他的脸上挂满了冷汗,冷风抽打着他的斗篷,让他不停打着哆嗦。

过了许久,他终于坐直身子。星星在天空中闪烁,云层遮住了许多星星,但那颗红色的星星仍然明亮地挂在东方的天空。别人还能活着看到它吗?他们有没有逃出来?还是落入兽魔人的手中?艾雯,光明照瞎我的双眼吧!为什么你不紧跟着我?如果他们能活着逃出来,他们就会朝那颗星星的方向继续奔跑。但如果不能……这座废墟太大了,他就是搜寻几天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人。况且这里还有兽魔人、隐妖,还有魔德斯和魔煞达。他不情愿地决定向河边前进。

兰德拢住缰绳。当他通过街道时,一块石头砸落在另一块石头上,发出尖厉的撞击声。他立刻僵在原地,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他正躲在阴影里,距离街道转角只有一步之遥。他慌乱地想着要后退。但背后又有什么?有什么能够发出声响的东西会放过他?他想不起会有这样的东西。他也害怕让视线离开那个街角。

一个黑影从街角冒了出来,它上面还伸着一根长杆状的影子。套索杆!就在这个想法闪过他脑海的同时,他已经用力踢了飞云的肋骨,并从剑鞘中抽出长剑。一阵无言的喊声伴随着他的冲锋。他用尽全力挥出长剑,但急忙又拼命停止自己的动作。随着一声惊呼,麦特向后倒去,几乎跌落马下,也差点丢掉手里的长弓。

兰德深吸一口气,放下剑,他的手臂还在颤抖着。“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人?”他勉强开口问道。

麦特费力地吞了口口水,笨拙地在马鞍上坐稳。“我……我……只有兽魔人。”他将一只手放在喉头,又舔了舔嘴唇。“只有兽魔人。你呢?”

兰德摇摇头。“他们一定已经朝河边去了,我们最好尽快赶上。”麦特无声地点点头,仍然在摸着自己的喉咙。他们开始朝那颗红星的方向前进。

还没等他们走出两百步,丧歌般的兽魔人号角声在他们背后的废墟深处响起,从城墙外传来应和的号角声。

兰德打了个哆嗦,但他保持着缓慢前进的步伐,一边警觉地观察着最黑的角落,尽量避开那些地方。当号角停息时,他反倒下意识地抽了一下缰绳,仿佛是要催马疾驰的样子。麦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在那以后,再没有号角响起。他们在一片沉寂中走到藤蔓缠绕的城墙边,一个原本应该是城门的缺口处,现在这里只剩下顶端破碎的塔楼直指黑色的天空。

麦特在城门处犹豫了一下,但兰德轻声说道:“在这里会比在外面更安全吗?”他没有放慢飞云的速度。过了一会儿,麦特一边向四周扫视着,跟随他冲出煞达罗苟斯。兰德缓缓地吁了口气,他感觉嘴巴很干。我们可以做到。光明啊,我们一定要做到!

城墙消失在背后,被黑夜和森林吞没了。兰德朝红色星星前进,一边倾听着最轻微的声音。

突然间,汤姆从后面疾驰而来,只是在经过他们身边时稍稍放慢马速,喊了一句,“快跑啊,傻瓜!”片刻之后,猎杀的喊声和灌木折断的声音表明兽魔人追上来了。

兰德猛踢飞云的肋骨,飞云跟随走唱人的阉马飞奔了起来。没有了沐瑞,我们到河边时会怎么样呢?光明啊,艾雯!

佩林骑着马,躲在阴影里,看着不远处敞开的城门,一边不经意地用拇指抚摸着斧刃,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阻止他离开这座城市了,但他在这里已经停了足足有五分钟时间。冷风拉扯着他的鬈发,一直想将他的斗篷吹开,佩林下意识地用斗篷裹紧身体。

他知道,麦特,还有几乎所有伊蒙村人都认为他是个心思迟缓的人。这是因为他身躯庞大,做任何动作时通常都会很小心。他从小就比自己的同伴魁梧许多,所以他一直都害怕自己会在无意间弄坏东西,伤到别人。如果可以,他的确是喜欢将所有事情都考虑清楚。飞快而轻率的思考总是让麦特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困境,而麦特也经常会拉兰德和他一起下油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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