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山雨欲来25(1 / 2)

最先打破这份宁静的,是老友攸吾。

竹山再次见到这个熟悉的白发男人时,以为他又是来借钱的,但还是很有礼貌地请他进来。攸吾也恭恭敬敬地客套一番便去寻了正在药田拔草的李微言。

李微言这时正穿着一身耐脏的粗麻短打,袖子系起来,在药田里忙活,看起来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妇,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仙人的气派。攸吾走到药田边也不开口,只是带着标准的礼貌微笑盯着竹山。

李微言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让竹山先去看看狐狸又跑哪去了。竹山心知肚明恐怕又是天上的事情不愿让他知道,有些担忧地想说点什么。

“阿竹不必担心,此人是我旧友,顶多是叙叙旧罢了。”

攸吾也很配合地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

得了妻子的宽慰,竹山才犹豫着离开。等到竹山走后,李微言放下了手中的小锄头,沾着泥巴的手在外衣上磨蹭了几下,又到田埂旁的水桶里随意洗了两下。

攸吾一把白玉扇半遮面,露出一双有些嫌弃的碧眼:“我说你好歹是个名震三界的仙人,如此这般宛如乡野农妇实在不雅。”

“我乐意,倒是尊驾大驾光临寒舍有何指教啊,要借钱的话请去问我夫君,我的俸禄津贴全在他那。”李微言用桶旁制衣的边角料做的汗巾擦干手。

“我难道就不能单纯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老友么。阿言你这样看我着实是伤透了某的心啊。”攸吾一副泫然欲泣的美人模样。

李微言翻了个白眼,没有半分要怜香惜玉的意思:“我可先说好,我家可没有什么好茶,比不上你平时喝的那些琼浆玉液。”

攸吾点头说好好好,等到李微言真把茶泡好给他端上的时候他又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嫌弃来。“茶叶……确实是一般般,但是这泡茶的水平……啧”

“我泡的茶就这样,你爱喝不喝。”李微言一手拿起杯子就大饮一口,这种喝法让攸吾觉得这茶叶虽然一般但是被这么对待还是太可怜了。

“虽然茶不怎样,但是能喝上李仙君亲手泡的茶的人,六界恐怕也没有几个,这样算来倒是我赚了。”攸吾端起杯子细尝了一口,嗯,这种明明是一杯茶,但是一口全是茶味一口全是水味的茶世间确实也罕见。

“客套也客套完了,茶也喝了,说吧,所来到底何事。”

攸吾放下茶杯,故作神秘地盯着李微言:“阿言你猜猜我最近做了什么事?”

“又演了什么角色?”就算他说他重操旧业回去做伎女李微言也不会觉得奇怪。

“嘿嘿,我变成了一个小修士跟了那四个归云山的小子一路。”攸吾一脸的八卦。

“那你可真够无聊的。”

“不不不,你肯定想不到那四个小子干了些什么事,跟着他们可太有趣了。”

李微言挑眉,那四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能搅出什么事情,最多不过侥幸斩杀了对凡人而言比较强大的妖魔立立名罢了。

“他们把翠微峰的洞虚仙门给掀了哈哈哈哈哈!”

“噗——!哈?”

话说归云山那四个修士,与李微言分别之后就一路往南,说是要给洞虚仙门的长辈送信,在苏州没呆几日就离开了,孟有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送走四位祖宗,临了还给带上一大堆土特产。

四人前往洞虚仙门的路上“偶遇”了也要往翠微山去的小修士,便结伴同行。这小修士当然就是跟着看热闹的攸吾。这时的攸吾看着就是个年纪轻轻的散修,总是笑眯眯的,似乎从来不会发脾气,随和亲切,跟谁都能说到一起。

一路上几人也遇到一些小风小浪,比如荒山里游荡的食人鬼,破庙中伪装成菩萨的恶魑,白日里巧笑盼兮夜里就现出真面目的飞头蛮,卢昇的身子还差点就被飞头蛮抢走,不过大都化险为夷。

而攸吾因为常常“巧合”地化解一些危险,还被当成了吉祥物。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在通天寨那一战的历练,寻常的小妖小鬼相比起那些妖魔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攸吾喜欢在一旁观察他们,卢昇常常盯着巨剑诀发呆,谢秋贤每日都要把他那把镶金坠玉的宝剑擦得干干净净,孟铃儿见什么都觉得好奇想上去凑热闹,而木冬雪,只要是休息的时间就在修炼,无聊透顶,她人比名字还寡淡。攸吾想不明白修炼有什么好玩的,人为什么那么想成仙。

至于他们要送的信,攸吾曾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但是一无所获,只知道这封信并不急,所以众人才能走走停停解决许多事件。

这一路的见闻和经历让几人受益匪浅,本来他们以为到了洞虚仙门的势力范围这趟旅程就终于要结束了。结果他们一入洞虚的地界就被一番盘问,到了宗门的门口时更是被收走了所有法器,说这是洞虚的规矩,外人不得带法器入内。

几人虽然很不爽,但有托付在身也就忍了,大不了送完信就直接离开。洞虚仙门的氛围也很是古怪,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归云山以外的仙门,但是都觉得仙门不太应该是这种感觉。每个人都警惕地盯着这几个外人,那种眼神说不上敌意,但也绝不舒服。

不过宗门风气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不是他们几个外人该置喙的。他们只是来送信的。

洞虚掌门拿到那封信后,面色古怪地请几位客人稍事休息,他们准备给客人们接风洗尘。木冬雪婉拒,但掌门却说他也会有回信,需要劳烦几位带回归云山。

这种要求完全合情合理以至于他们没法拒绝,只好留在了洞虚仙门等掌门写好信。这仙门的氛围虽然古怪,但是为他们准备的接风宴倒确实精致用心,几人也暂且是当自己多心了。

他们就这样在洞虚仙门呆了几日,但无论走到哪都会被洞虚的弟子们盯着,浑身不自在,即便洞虚仙门提供的食宿条件都很好,几人还是想快些离开这里。可掌门的回信迟迟没有消息,问就是掌门入定还未醒,请诸位耐心等待。

又是一日,还无消息,几人心下焦灼起来。他们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而谢秋贤最先出现了奇怪的表现,他半夜会不知不觉地起床,然后站在卢昇的床榻前死死盯着他,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卢昇吓个半死。第二日说起此事谢秋贤又全然不记得,只是眼睛里的红血丝重了些。

木冬雪感到诡异,便暗中调查过整个仙门,跟踪那些洞虚弟子,看着他们卯时起,然后按部就班读经修炼,准时用膳,亥时准时入睡,觉得无甚异常。但是连着几日,便发现,他们也太过准时正常了。

寻常仙门,多多少少还是有道心不稳又不爱操习的弟子赖床偷懒之类的,可洞虚仙门的弟子们整齐划一,过于规矩了。这虽然什么也证明不了,但却加深了木冬雪的怀疑。

谢秋贤梦游的第二日夜里,木冬雪就惊骇地发现谢秋贤和卢昇半夜都站在她和孟铃儿的房间门口,双目圆瞪。与前日一样,到了早上他们两个什么都不记得了,眼中的红血丝更盛。可是他们两个从来也不会梦游。

这下他们可再没法平心静气地在这里待着了,本来猜测可能是有魇藏身于此,可洞虚仙门同归云山一样,在修建之初就是按照祛除邪祟的阵法来造的,妖魔不得靠近。

他们想继续调查,可是无论走到哪都被人盯着,根本无法脱身。几人无法确定异常成因,宛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平日那些吃食不敢再碰,都悄悄倒掉,连水也不敢喝。木冬雪觉得这里实在不是久留之处,便借故托辞,说他们尚有急事要处理需要离开,等不得掌门的回信了。

那副掌门笑眯眯地应了。几人松了口气,以为终于可以离开,可到了门口才发现下山的路早已不见踪影,刚刚拿到手里的法器都化作了烟尘虚影,更没法御剑。洞虚仙门是漂浮在半空中由十几条玄铁锁链牵引的空中孤岛,从上面掉下去只可能活活摔死。

几人怒从心起,回去找副掌门兴师问罪,那副掌门只是轻飘飘地说他们洞虚仙门的阵法是这样的,有几日开有几日不开,诸位再呆两天应该就能碰上开的日子了。

这下连最迟钝的卢昇都发觉不对头,洞虚仙门的人为什么要强留他们。

“哦?为什么?总不是想从归云山挖墙脚吧。”李微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这故事终于产生了兴趣。

“当然不是,他们四个虽然天资不错,却也没好到非他们不可的地步,要不你再给我沏一壶好点的茶我再告诉你。”

“能的你,将就喝吧。”李微言白了他一眼。

“小气。”

洞虚仙门留下他们当然不是看中他们的天分。在意欲下山的当夜,五人都不敢入睡,木冬雪能感觉到有人在屋外监视,孟铃儿想出去确认,但被拦下,以防打草惊蛇。

她通过白天给众人留下的传音入密符互相通气,确认了男方那边也被监视了。白天四处都是人,晚上又被监视,众人正因为束手束脚无计可施而烦恼时,攸吾提出他会驱动纸人,可以让纸人装作他们来引走眼子,他们再借机汇合。

木冬雪觉得可行。于是夜幕下,三个男子从卧房里偷偷出去,而不远处的人影也跟上了那三人,同样的,两个女子的身影也出现在女弟子卧房旁,鬼鬼祟祟地溜走,将这边的眼子也引走。

谢秋贤直夸攸吾散修会的花里胡哨的小玩意还挺有用的。攸吾怎么听都不觉得像夸。

汇合之后,几人讨论该先从哪查起,而木冬雪这几日早就已经把洞虚仙门的布局摸得一清二楚,哪些地方不让进也早已摸清。准备探查的同时四处看看有没有其他可以离开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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