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入魔107(2 / 2)

红绳很烫,烫得焦黑的皮肉抓不住红绳,就只能将绳子缠在手上继续向上爬。

想要离那团光近点,再近点。

李微言在门口打了半天盹,本来无人在意。直到竹山来找她,发现她又叫不醒,而且身上又出现了灼伤和裂伤。众人看情况不对,都围过来关切。

但李微言一睁眼,锐利的杀意直向眼前关切的阿婶杀去。郑直眼疾手快将阿婶一把拉开,才没叫她的人头被那把黑刀砍下来。

众人错愕地看着双目赤红又淡漠的李微言,不晓得发生了何事。

“大白天的居然也犯病。”郑直拔刀迎上。这一个济堂的老弱妇孺,只有他还算是战斗力。李微言手中黑刀微转,杀将过去,刀兵相接,只一刀就震得郑直虎口发麻。

李微言的刀极快极凶,刀法大开大合的郑直应付起来十分吃力,仅仅只是接下她的刀就用上了全力。但李微言的刀势则越发凶悍癫狂,似是有用不完的气力,几个回合下来郑直双臂就几乎脱力,随后被一刀振了出去。

她的杀意十分明确,就是冲着阿婶去的,振开郑直后也没做任何停留。郑直不明白为她为何要杀平民?

阿婶逃命时被地上的砖块绊倒,只这一下的功夫,她后背的汗毛竖起,清晰地感觉到那把黑刀正在身后高高举起。

李微言并不记得那天是怎么收场的,她模糊的记忆里只有刺眼的强光和淋漓的鲜血,她的刀似乎是挥了出去,但之后是怎么了呢?李微言好像记得自己落到了一个混着药味和浓重的血腥味的怀抱里。

抬头看到阿竹上下嘴唇开合,似乎在说什么,可是一句也听不见,眼前雾蒙蒙的,通红的一片。

再睁眼时,身边空无一人。

头昏昏沉沉的,感觉像是睡了很久。

李微言从床上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忽的一股躁郁之气升腾,让她现在就想把周围的东西全烧光。她调整内息,压下了这股戾气。

唤了两声阿竹,无人应,她披上外衣到外边来寻他。在院里看见郑直端着一盆水,便问他阿竹在哪。

郑直脸色怪异,蹙紧了眉头反问道:“你不记得?”

“记得什么?”

郑直火气上来想说她两句,但最终也只是指着里屋说:“他在那间屋子,你自己去看。”

李微言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快步走进里屋。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见到床上之人时,瞳孔猛得紧缩。

竹山双眼紧闭,面色苍白,雪白的胸口上斜布着一道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刀伤。

郑直端着水盆进来,不紧不慢地放下热水,看向呆立的李微言:“如何,想起来没有?”

她确实想起来了。

只是从这一刻开始,李微言再没说过一句话,始终沉默地守着竹山,不吃也不喝。洛小小端来饭碗,劝她吃一些,她也只是沉默,眼中只看得见竹山。

竹山昏迷了四天,她就守了四天,寸步不离。期间顾平章拜别,她也没去送。

旁人搞不明白什么走火入魔,就把她当做发了疯病就会砍人的家伙。阿婶不计前嫌,亲自煮药汤给她送去。大家都赞颂阿婶高义,也担心李微言会不会又发起疯来砍人。

阿婶再见到李微言时,她已不像几天前那般从容自若,头发没有打理,乱糟糟的,眼神也阴郁,唯有额间那一道红还显得有些颜色。阿婶虽然依旧怕得后颈发凉,鼠尾都险些露出来,但还是递上了药汤。

李微言道了声谢,将竹山扶起,用勺子慢慢喂了进去。

“若非是阿竹,你此刻已经魂飞魄散,你不怕?”李微言突然问道。

阿婶恭敬地候在一旁,“说不怕那是骗人的。可您有恩于小的,北坡镇的百姓也承了您的恩德,即便是怕,小的也想要报了这恩情。”

李微言垂下眉头,擦净竹山嘴角的药渍。

“竹先生福泽深厚,定能化险为夷的。”

“借你吉言。”

有李微言杵在这,便是鬼差来了也不敢拿人的。

四天过去,竹山的体征终于稳定了下来,离体的神魂也被守在他身边那股巨大的灵力牵引回来。竹山再睁眼时,李微言窝在他的手边双目紧闭。

他抬手抚摸着妻子有些憔悴的睡颜,心中一恸。李微言睡得很浅,这一点动静就把她吵醒。她一见竹山醒了,就紧张兮兮地抓过他的手把脉,又扒开衣服看看伤口愈合情况,确认人活了回来之后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竹山把她揽进怀里好一番宽语安慰,她怕碰到伤口,不敢倚上去。竹山看着又内疚又委屈地掉着眼泪的李微言,觉得她这会儿若是耳朵现出来,一定是贴着头皮紧缩着的。

“阿竹,你休了我吧。”李微言耷拉着脑袋。

“又在说什么蠢话,怎的我一醒你就来气我。”竹山被她这一句气得伤口疼,又没力气凶她。李微言见他捂着胸口,立刻紧张兮兮地查看他胸口,确保刀口没有裂开。

“咳咳,不过是这一点伤,就紧张成这样,你平时身上那些伤怎么不见你上心。”竹山垂着眸子,看着小心翼翼生怕把伤口给碰坏的李微言。

李微言争辩道:“那怎么能一样呢?!”

“如何不同?”竹山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是你好得快些,我好得慢些罢了。”

“阿竹也那么疼吗?”李微言如小兽一般探过头来舔舐他的伤口,狐耳和狐尾不自主地露了出来。温热的舌头扫过伤口附近的肌肤,疼痛感放大了触感,竹山强忍着自己糟糕的想法,控制着自己逐渐加重的呼吸。

“是啊,也疼的。”

随着李微言顺着伤口吻下去,竹山几乎要情难自抑。结果郑直突然推门进来,竹山立刻把身上这只狐狸整个藏进被子里,尴尬地跟来人打着招呼。郑直看了眼被子里窝着的一团,红着脸又把门带上了。

竹山醒后,李微言身上那股子不羁的气焰收起了大半,说什么听什么。浑身上下莫说是走火入魔的魔气,就是身上那股江湖气都少了。

她甚至开始琢磨做菜,她的刀功自是没的说,就是火候和口味的掌控差了点,济堂上下只有竹山能面不改色地吃完那几盘外焦里生的菜,还能笑着夸她颇有进步。李微言将信将疑地吃了一口,然后涩得五官都差点缩到一块儿去。

李微言看起来似乎是没有再发“疯病”了,而她那把黑刀周围人也再没见过。竹山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只是刀伤引发旧疾,时不时咳嗽。

李微言觉得自己体内的魔气平息了下去,应当无碍了。只是连李微言自己都不知道的是,深夜里她并没有沉沉睡去,而是赤红着双眼,像凶兽一般护卫在竹山的身旁,魔气逸散却不曾伤到竹山半分。

竹山起初半夜醒来看到时还被吓了一跳,以为她又入魔了,那双猩红的赤瞳看得人心惊肉跳。但伸手时,她又乖巧地把头凑上来,小心翼翼地生怕伤着他。他尝试着吻她,她也毫不反抗,眨巴着那双赤瞳任他摆弄。

这几日由于怕牵动身上的伤,竹山都不得过什么夫妻生活,心头躁动得很。这样任人摆弄的小狐狸自然是要锁在怀里好好啃一番。李微言白天起来对着自己身上莫名出现的淤红陷入迷思,北坡镇是有虫子吗?

“阿竹,你这几天有没有被咬?要不要去准备点驱虫的药囊?”

竹山不自然地摸了把后颈的牙印,咳嗽了两声。“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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